第二天,稍早些時候。
“這裏是接線台,您正在聯係的號碼因為大量舉報而被銷號,建議你使用其他方式與對方聯係,請問先生還有其他問題想要詢問嗎?”
話筒裏斷斷續續傳出女性的聲音,今天貝爾法斯特彌漫起一片薄霧,有些影響通訊。
“沒有了。”
坐在書桌後的座椅裏的陸離說道,掛掉電話。
看來剩下的委托費暫時拿不到了。
窗外的街道朦朧,來往居民在晨間薄霧中的青石板路上穿行。安娜沒坐在窗邊,有些意外,她托腮飄在門邊,緊緊盯著雕塑。
陸離醒來時她就一直這樣了。
“你看了多久?”
“有一段時間了。”安娜開口,隨著說話腦袋一點一點的。
“它還沒動嗎?”
“是的,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安娜有些氣餒,小小歎了口氣。
陸離從話語中意識到什麽,問道:“你一直看著雕塑不是在觀察它?”
“不是啊。”安娜腦袋晃了晃,似乎想轉頭過來但又不敢這麽做。“太無聊了所以找點事做。”
“所以?”
“我在和雕塑小姐比誰的睜眼時間長。”
陸離不清楚雕塑會不會眨眼睛,但他清楚安娜一定非常無聊。
說是苦中作樂也好,說是無聊找事也罷,事實就是安娜以幽靈形態蘇醒後就被困在畫中,日複一日麵對重複的場景——而且沒人肯與她交流。
這種情況隨陸離把她帶回而有所改變,但問題依舊沒有解決。和在畫廊一樣,她隻能待在狹小的偵探社裏,無法外出。
這對於一個十八歲染病而死,性格也停留在十八歲的少女來說無疑是囚牢。
或許可以找個機會帶她出去逛逛?
陸離的黑眸微不可查柔和了一些,依舊平靜的聲線響起:“友誼第一,比賽第二。”
安娜頭也不回嗤笑一聲:“既然要比賽肯定要努力當第一啊!”
“……”陸離陷入沉默。
氣氛逐漸沉悶了下來。靜謐與薄霧在略有冷清的偵探社裏飄**。
叩叩叩——
兩道視線同時落在門上,其中一道視線下意識眨了一下……
“啊糟糕,我輸了!”
安娜哀歎一聲,臉頰上寫滿不甘。
“明天繼續,你去臥室躲起來。”
“噢。”
安娜垂頭喪氣飄進臥室,同時不忘用念力關上房門。
陸離起身來到門前,將門打開——來人與陸離有過一麵之緣。
就在昨天。
……
“我叫黛西,昨天我們見過,你給我了一張名片……”
黛西坐在牆邊的沙發裏,一向大大咧咧的她有些拘謹,長褲包裹的雙腿並在一起,繃直而緊張。
“我記得。”
陸離坐入老板椅,注視黛西數秒,在後者臉頰上的笑容變得僵硬後開口:“有事嗎?”
“我有……我有委托想要委托。”
“請說。”
陸離伸手示意她繼續,拉開抽屜取出筆記本,拿起鋼筆。
“你應該清楚我這裏是靈異偵探社,你的委托是否和靈異事件有關?”
“是……我有一個好朋友,她在前段時間因病去世了……”
“你懷疑她的死不正常?”
“嗯……不隻是我,還有當時的一些同學都認為她死的不正常……”
“為什麽。”
“我不知道……大概是直覺吧?我知道這聽起來很……很難以理解,但請你一定要聽我說完。”
“繼續。”
“謝謝……我朋友叫安娜……我們是在希姆法斯特的鹿……”
“請等一下,我有事情需要確認。”陸離忽然合上筆記本,連同鋼筆一起放到桌上。
黛西有些緊張的注視中,陸離微微偏頭,對著臥室房門開口說道:“安娜。”
沒有回複,可能是因為陸離不夠大聲,或者安娜不想暴露在外人麵前。
陸離繼續道:“安娜,我有個問題。”
沉寂幾秒後,門後傳出一道掩耳盜鈴的可愛聲音:“噓~~~”
陸離不理會安娜,徑直問道:“我記得你以前說過你有個好朋友叫黛西。她是哪裏人?”
安娜被轉移了注意,忘了隱藏這一條,下意識答道:“貝爾法斯特人,怎麽了?”
“沒怎麽。”
陸離回複一句,收回目光,視線落在一臉不敢置信與遲疑的黛西身上:“黛西小姐,你的委托我接下了。不過你肯為這次委托付出多少錢。”
黛西沒有回答陸離,她忽然站起,眼眸蒙上一層水霧,複雜的情緒浮現在臉龐上,磕絆朝著臥室大喊:“安娜,是你嗎!”
“黛西!?”
數秒後,一道同樣帶著驚喜犯人脆聲響起,臉龐滿是喜色的安娜從門後穿透而出。
她看起來高興極了,迫不及待的撲向黛西。卻在一米外急停下,臉龐上的喜色快速斂去,被畏懼與退縮替代。
安娜或許想了很多,但黛西不在乎這些,如同少女般歡呼一聲撲向安娜,直到她從安娜的鬼魂中穿過,才仿佛想起什麽,眼眸深處流露一抹哀傷。
一人一鬼近距離凝視彼此,黛西眼眶含淚,安娜沉默不語。
陸離似乎不易察覺的歎了口氣。
不是因為這一幕,而是如果這個笨蛋不出來,他現在已經攢夠一千先令了。
叩叩叩——
這時,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打破凝固的氣氛。
安娜和黛西望向門口,然後不約而同看向書桌後的陸離。
陸離抬手指向臥室:“你們可以暫時去裏麵敘舊。”
安娜與黛西對視一眼,沉默中壓抑著各種情緒,一同進入臥室。
房門閉合,客廳裏恢複平靜。
“進來吧。”
陸離對門外說道。
吱呀——
房門打開,奧利弗鬼鬼祟祟探頭進來,四處張望。
他剛剛好像聽到屋子裏有女人說話的聲音?
“安娜的朋友來看望她了。”陸離解釋道。
奧利弗愣了下,似乎在想安娜是誰,而後打了個冷顫,幹笑道:“噢,真是令人羨慕的友誼。”
“所以你來有事嗎。”
“書已經退掉了,還有……給。”
“信?新的一封?”
“嗯……”
“斯拉夫夫人是什麽意思。”
“你不知道?”
“有些明白,又不太明白。”
“她想要你做斯拉夫先生。”
“把門關上,從外麵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