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安娜與神父離去不久,一輛印著裏維斯家族族徽的奢華馬車停在教堂墓園外。

裏維斯子爵推著輪椅進入教堂,父女身上披著微光。

“我已經完成了你的囑咐,現在可以回答我幾個問題嗎?”瑪麗注視告解室裏的人影,柔和問道。

讓少女失落,告解室裏沒有回應。

裏維斯子爵走開,詢問修女告解室內的神父去了哪裏。修女茫然回答教堂隻有一位神父,而告解室也已經空置許久。

得到答案的裏維斯子爵沉默回到女兒身邊,然後忽然走到告解室側麵,倏然拉開木門——

空無一人的告解室呈現在眼前。

“裏麵沒有人。”他說。

“這個字跡您有印象嗎?”

瑪麗取出那疊糙紙,動作忽然停下。

她發現上麵是空白的,仿佛不曾出現過內容。

裏維斯子爵接過女兒手裏的紙張,空白紙張上沒有任何痕跡,仿佛從開始就是張白紙。

這件事顯然不是簡單的教堂愚民用的愚蠢手段,裏維斯子爵想到。

“字消失了……”瑪麗呢喃著,發出低語。

“不過你不可能沒來由的出現又沒來由的消失……或許未來的某一天,你會再次出現嗎……”

就在這時,一道忽然闖入教堂的身影將各自沉思的父女喚醒。

穿著教會長袍的神父激動地來到瑪麗麵前,將一盒煙遞給她。

一位神父對輪椅上的少女做種舉動很奇怪費解,直到神父的話語響起。

“祂讓我交給你,並向你轉告,抽煙並不會忘記煩惱。”

……

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安娜推著陸離緩慢地前進。

“為什麽不讓那些混混找我們麻煩。”安娜說,她可以輕鬆控製住那群混混,讓他們夾著尾巴逃走。

作為旁觀者並非一帆風順。比如逃到教堂的無名少女躲藏起,隨後跟來的幫派混混闖進教堂搜索時,披著黑袍的安娜引起懷疑,帶來微不足道的麻煩。

安娜本可以輕鬆解決他們,不過陸離隻是取下槍套,將它放在一旁的長椅上。

現在與以往不同,驅魔人已經脫下神秘麵紗,人們早已認識這柄燧發槍樣式的通靈槍意味著什麽,所以那些混混不敢靠近,草草檢查了下教堂就匆忙離開。

“會被打亂。”陸離回答。

“如果我們打亂故事會怎麽樣?”安娜對這種類似宿命論的東西很感興趣。

“如果用邏輯解析這一幕。”陸離用機械簡化解釋這一幕:“所有齒輪正常運行,直到其中一個齒輪壞掉,之後的齒輪會因為損壞的齒輪失去動力。”

顯然現實更複雜。

“有趣……”安娜呢喃自語,今天的見聞讓她感覺命運像是無數條線。筆直的,扭曲的,糾纏的,它們可以被隨意更改,越在線的上端,改變越大。

如果可以操控這些線……

過了好久,安娜才回神繼續說:“故事正好在我們到塔風城時開始,會是巧合嗎?”

陸離搖頭:“這不重要。”

無論哪種,都隻是那位存在的隨意布置。

好在從陸離的經曆來說,它對陸離,乃至人類沒有敵意。甚至還有意避免踩到他,將一隻隨手抓住的小蟲子作為獎勵放在陸離麵前。

陸離也沒像大多數螞蟻那樣慌亂地逃開,而是追尋食物的氣味抵達小木屋,得到存在賜予的獎勵。

思索間,塔風城警署出現眼前。

進入警署,陸離向警員們顯露身份後提出去見獵腸者的請求。

李維斯子爵父女不久前才來到這裏探望犯人,所以警員當然也會允許陸離進入地牢,同時忐忑的想獵腸者是否和怪異有關。

冰冷潮濕的地下監牢最深處,陸離看到拷著沉重的鐵鏈的喬納·彼得斯。

他背對著鐵欄,身形微微晃動著。

從他口中輕哼出的童謠帶著陰暗與不詳氣息。

警員頭皮發麻地用警棍敲了敲鐵欄,警告喬納·彼得斯閉嘴。

喬納·彼得斯緩緩轉過頭顱。陰鬱,冷漠,他的臉龐訴說著這些,仿佛不在乎一切。

這絕非短暫經曆就能改變的,或許他一直如此,隻是現在不需要再隱藏下去。

警員暫時離開,囚牢周圍隻剩下陸離安娜和喬納·彼得斯。

“你是誰?”喬納·彼得斯打量著陸離,目光落在他身後的黑袍輪廓,眼瞳收縮倏然躲開。

野獸般的直覺告訴他,黑袍存在像是抵在眼珠前的鋼針般充斥危險。

“始作俑者。”陸離觀察著喬納·彼得斯:“那本古籍你放在了哪裏。”

“讓我出去,我把它送給你。”

“不可能。”

喬納·彼得斯與常人不同,他像是天生的冷血獵食者。沒有憐憫,沒有感情。隻有瑪麗讓他的血液變得溫熱,但也親手將他送上絞刑架。

“恕我直言,我不覺得你們看得上那本殘破的書。”喬納·彼得斯用了“你們”,他的敏銳勝過許多驅魔人。

“隻是幫一個少女恢複。”陸離回答。

“你是說瑪麗?”喬納·彼得斯的語氣發生一絲變化。安娜以為他會恨瑪麗,但與她所想不同,喬納·彼得斯急切地就仿佛懇求陸離一般,帶著鐵鏈的嘩啦聲爬到鐵欄前喊道:“它被我藏在床下的木盒裏!答應我,讓她恢複!”

“我會盡量。”

得到想要的信息,陸離不再停留,被安娜推著離開地牢。

身後傳來不斷地鐵鏈搖晃聲,不再沉重,充斥著愉悅和歡快。

十幾分鍾後,裏維斯家族的馬車到達地牢。

“剛才有人來過嗎!”站在地牢麵前,不怒自威的裏維斯子爵問道。

一陣微風吹拂,沒人在意。隻有風兒帶著聲音飄入地牢深處。

緊張的警員回答:“呃……是的大人,有一位自稱驅魔人的先生來找喬納·彼得斯。”

“他去哪了?”

“我不知道,不過那位先生問過喬納·彼得斯的地址,可能……”

裏維斯子爵點頭,推著瑪麗轉身離開地牢。

“再見!我親愛的瑪麗小姐!”

隱約間,地牢深處忽然響起回**地喊聲。

“再見,喬納……”

輪椅上的瑪麗垂眸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