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安娜在弗拉倫德城的城牆外圍落下。

周圍血色蒲公英沒有因此減少,它們仍籠罩這片大地,已經可以確認這座城市遭受了它們的侵襲。

不過它們畏懼火焰,也許弗拉倫德城不像艾倫王國那麽……無可挽回。

當視線穿過血紅紗幔,可以看到城市裏各處冒起的濃煙,這說明還有人幸存,並知道了蒲公英們的弱點。

陸離和套上黑袍的安娜從城門走進這座死寂般沒有一點聲音的城市,霧靄般籠罩的血色蒲公英紛紛從他們身旁避開。街道上隨處可見仿佛被高溫烘烤得不剩水分的脫水幹屍,他們幹癟的屍體上生長著一層紅色絨毛,不需要離近也知道那是什麽。

它們到來時是在天亮之後,隻有那時居民們才會離開自己家門。

陸離望著街道兩旁建築尋找警察署的標誌。那裏會有這座城市的地圖,可以找到弗拉倫德城療養院的位置。

不過在走出兩條街區後,街道前方的隱約血色霧靄裏緩緩浮現幾道輪廓。

那些身影穿戴著奇怪的鳥嘴麵具與封閉大衣遊走在街道上,靠近地麵的幹屍,低訴著什麽,淋上煤油點燃,將血色蒲公英的溫床與死者一同送離這個世界,仿佛這座城市的清道夫。

身影們注意到街道上的陸離和安娜,向他們走來。直到離得足夠近看清一高一低的身影沒有任何防護站在血色蒲公英中,而它們也仿佛遇到天敵般避開他們,不安地停滯步伐。

“高級調查員陸離。”陸離取出徽章打消他們的不安。

這些清道夫很輕易就相信陸離的話語並走向他們,安娜有些疑惑,又很快想起這裏不是所有人互相懷疑的混亂的艾倫王城。

“您是驅魔人聯合組織派來支援我們的嗎?”鳥嘴麵具後的悶聲帶著驚喜。

“我來是為其他事情。”陸離目光落向他們身後燃燒的幹屍,血色蒲公英們紛紛躲避開那片範圍。“關於對付它們我沒有更好的辦法。”

清道夫們流露失望,但還是問道:“那麽我們有什麽可以幫助您的?”

這正是陸離需要的:“弗拉倫德療養院在哪?”

“療養院……”它們相互對視,低聲交流片刻,回頭說道:“倫德沒有這個名字的療養院,您確定它在這裏嗎?”

弗拉倫德療養院不一定在弗拉倫德城——就像寧靜堡在與寧靜平原相隔兩千多裏的主眷大陸西部。

“它是幾十年前或者百年前建立的,也許那裏蓋上了其他建築。”陸離說道。

清道夫建議說:“或許您可以去市政廳問問,對以前的事他們再清楚不過了。”

“要怎麽去。”

“我們正準備去補給點補充煤油,可以帶兩位閣下過去。”清道夫晃了晃提在手上的空油桶說道。

“謝謝。”

跟在清道夫們身後,穿過血色霧靄,陸離詢問城市的狀況。

“很嚴重,但被控製住了。它們鑽不透房屋和皮衣還很怕火焰,隻要躲在家裏堵住所有縫隙它們就進不來。”

為首的清道夫回答:“我們已經清理出市政廳周圍的街道了,但是這些怪物實在太多,還在源源不斷製造出來,迫不得已外出找到遇難者的屍體焚燒掉。”

“你們還想留在這座城市?”陸離問道。

“當然……您為什麽這麽問?”清道夫愣住,作為弗拉倫德的一員他們當然要留在父輩的土地——

“蒲公英哪怕被清理幹淨,但隻要還有一顆,沾上身體後也會誕生數萬顆蒲公英,飛快擴散,就像瘟疫。”

除非弗拉倫德城的居民從此隻穿著不透氣的皮衣和麵具外出,家裏不留一道縫隙,不然依附在某處的血色蒲公英早晚會再次爆發。

它比瘟疫好對付許多,但恐怖性遠不是瘟疫所能比較。

“那我們就消滅所有蒲公英!”不甘地稚嫩聲音從其中一道清道夫裏傳出。

“哪怕燒毀整座城市也做不到這點。”陸離話語毫不委婉,讓人難以接受:“它們會在水裏、地下室裏、高空、城市周圍避過。隻要有風,它們隨時都能卷土重來。”

瘟疫肆虐過的死鎮村落往往會持續幾十年荒無人煙——因為人們恐懼瘟疫,也因為瘟疫可能還逗留在那片土地。

沉默半條街的距離,心事重重的領頭者告訴陸離:“我希望您能將這件事告訴城主大人,他知道我們應該留下……還是離開。”

“我會的。”

這並不麻煩。

陸離的直接也顯露了壞處:那些讓這些想要拯救倫德,而不是逃離的人們和他產生一些隔閡,直到二十分鍾後他們靠近市政廳——一座周圍豎起一圈燃燒籬笆,驅散蒲公英的大理石建築。

領頭者告訴陸離可以進入大廳去找城主,在籬笆前分散。離開前那名曾反對陸離的稚嫩聲音忽然小聲問陸離:“它是惡靈嗎?”

“我也不知道。”陸離搖頭。

它們擁有實體,更像是某種變異的植物。可在怪異入侵前血色蒲公英從未出現過。

年輕人遺憾地追上隊伍,陸離和安娜則走向籬笆。

盡管周圍包括市政廳屋頂和門窗前都插著火把驅散蒲公英,但人們還是穿著封閉的皮衣隔絕外界。沒穿防護的二人是圍繞市政廳忙碌的人們的關注點,他們的注視中,陸離詢問籬笆旁的工作人員:“高級調查員陸離,想找你們的城主。”

“城主正在大廳安排,進去就可以看到他。”沒反應過來的工作人員甚至沒看到徽章,愣愣說道,然後忍不住詢問:“你們驅散怪物蒲公英的方式……”

“不可複製。”

除非他們能與幽靈合作。

工作人員流露失望,陸離和安娜走過他,邁上台階進入市政廳大廳。

弗拉倫德城的城主,一位棕色卷發,神情憔悴的中年人正在講台前的桌案上書寫什麽。

一位侍者走到他的身邊,低聲講了什麽,正在書寫的城主抬起頭,望向走進大廳的陸離和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