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修斯的外形讓它無法出現在外麵。

雖然不能回到人類的街道上,但普修斯已經滿足現在的一切了。它近似貪婪地坐在窗台上,眺望表象克萊恩斯大學延綿街道。

隻是他眼中與陸離所見非同一片風景。

下午,羅倫斯院長帶領一位畫師到來。

“這位是列儂群島前宮廷畫師卡米拉·巴爾韋德先生,為您繪畫肖像畫。”

羅倫斯院長向窗前為什麽蓋上灰布的陸離介紹。

“陸離閣下您好,您的傳聞在我的家鄉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蓄著長絡腮胡的邋遢老人左手搭在胸前,尊敬低向陸離行列儂群島王宮禮儀。

因為對第三災禍的二次遠征有列儂群島參與,他們格外關注那裏,也知道陸離獨自發起的第三次遠征。

“很榮幸能親自為您繪畫肖像。”

“要很久嗎。”陸離蹙眉。

他不想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幾個小時。

“不會太久。列儂群島宮廷畫派很適合快速繪畫。先勾勒輪廓,然後填充色彩。”米拉·巴爾韋德畫師回答。

他讓陸離坐在壁爐前的座椅裏,往壁爐裏填了些無煙加工木柴,讓光影會浮現在陸離側臉上,退回門邊放上畫架。

羅倫斯院長沒有離開,邊看著畫板上浮現的輪廓邊向陸離匯報接下來的安排。

他將一份名單放在座椅旁的矮桌上,上麵寫著想見陸離的人,羅倫斯院長已經按照重要性排序。

“沒關係,您可以拿起來看。”米拉·巴爾韋德畫師說。

陸離拿起名單,上麵寫著一長串名字與身份,比如獵人工會,勳爵,古靈精怪閣。

“幫我拒絕吧。”陸離放下名單,靠回座椅。

“嗯……您不打算見他們嗎?”羅倫斯院長試探著問。

陸離點頭回應。

“好吧,我會幫您回絕這些沒必要的私人見麵……”羅倫斯院長差不多了解了陸離的風格。“市政廳決定明晚舉行關於您的招待晚會,最好您可以去。”

陸離是晚會的主角,如果他不去晚會就沒舉辦的意義了。

“我會去的。”陸離沒再拒絕。

起碼完成了一項任務,羅倫斯院長想到,離開前又想起一件事:“對了,獵人工會希望和卡特琳娜小姐接觸。我想他們是想宣傳卡特琳娜小姐護送您的事……”

“由她做主。”

“好的。”

羅倫斯院長離開房間,前往隔壁房間通知卡特琳娜。

房間裏隻剩下畫筆在畫板上塗抹地沙沙聲。

幾分鍾過去,平靜被打破。

砰砰砰砰——

專注繪畫的米拉·巴爾韋德沒有理睬。

砰砰砰砰——

敲門聲很快又一次響起,變得急促了些。

米拉·巴爾韋德皺了皺眉,依然沒理會門外的人。

砰砰砰砰!

木門顫動著,吵得米拉·巴爾韋德難以平靜心情。

“你最好開下,不然她可能會撞開門。”陸離這時說。

“當然……”米拉·巴爾韋德無奈歎氣,放下畫筆打開房門。

走廊上,卡特琳娜已經後退出幾步,就像陸離說的那樣準備撞開門。

到那時門後的米拉·巴爾韋德最先遭殃,這幅畫可能也要重新畫了。

卡特琳娜走進房間,米拉·巴爾韋德用重重關門聲發泄對她打擾行徑的不滿,回到畫板前繼續繪畫。

“我是不是不該打擾你們?”想要坐到壁爐邊的卡特琳娜停住腳步,後知後覺地問。

“怎麽了。”陸離問。

“那個院長剛剛找我,和我說獵人工會想用我宣傳的事,我想來問問你。”

陸離是她最熟悉的人,也是唯一熟悉的人。陌生環境讓她有些不安,而呆在陸離身邊能緩解一些。

還有窗台上那隻鬣狗。

“這是你的事。”陸離說。

“所以?”卡特琳娜表示沒聽懂。

陸離直接說道:“不介意你說出去,保證真實就好。”

卡特琳娜想說什麽,看向房間裏的第三個人,對陌生人的戒備占據上風。

米拉·巴爾韋德這時忽然撕下幾縷紙條,卷成一團塞進耳朵。

“你可以說了。”

陸離視線從米拉·巴爾韋德身上移開。

“……其實我不想再當獵人了。”沒再穿著絨毛浴袍,又因為裙子會讓她覺得自己沒穿東西而換成男式襯衫與長褲的卡特琳娜說。“這兩天的生活讓我很……水居然不是苦澀的,肉居然能烹飪的那麽好吃,還有胡蘿卜和青葉蔬菜居然是當作食物而不是珍貴藥品……”

“我就像居住下水道的老鼠忽然跑進一棟房屋裏,溫暖,食物,安全……那隻老鼠隻待了兩天,就不想再回下水道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那就留下。”陸離平靜說道:“你很快會得到居民身份和足夠衣食無憂的錢。”

“……我害怕這些都是假的,都是我在翡翠夢境裏的幻覺。”

卡特琳娜陷入自我懷疑。

但在陸離說什麽前,出生起就在為生存而掙紮的卡特琳娜就說服了自己——美好的虛妄幻象總比殘酷的糟糕現實要好。

卡特琳娜沒有“我必須要回到現實”的執念,哪怕現在發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她也能接受,隻是她想知道事實。

這裏是不是翡翠夢境的困惑還要糾纏她一陣。

米拉·巴爾韋德畫了接近兩個小時,在臨近傍晚時才畫完。

畫板被他遮上白布,準備帶回去用宮廷工藝加工。讓它成為一副完美的油畫。

這幅畫陸離與沒有離開的卡特琳娜都看過,它足夠真實與富有藝術性,但尚未顯露油畫特有的厚重與曆史感。

米拉·巴爾韋德抱著畫板離開不久,大門外忽然爆發一陣傳至房間的喧囂。

圍聚在門外的人們大聲討論著什麽,帶著興奮和激動,有一些人轉身離開。

羅倫斯院長很快來到陸離的房間。他沒像外麵那些人一樣興奮,而是表現出一種從沒出現的不安。

“怎麽了。”

羅倫斯院長沒有回答,將一份被攥得皺巴巴的報紙遞給陸離。

上麵頭版新聞醒目寫著:

《唯一變成唯二,又一位舊日時代的驅魔人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