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嗒——
關閉房門,陸離摘下禮帽,掛在門旁的衣架上。
街道上的吵鬧聲被阻隔在外,冷清的偵探社如籠罩一層霧蒙蒙的輕紗。
無論海洋還是守夜人對陸離還是太過遙遠的事情,他沒有過多幹涉其中,了解大概後便轉身離去。
有限的光線從窗口灑進偵探社,哪怕此刻是白天。
不過陸離並不在意,這裏隻是臨時居住的地方,早晚陸離會更換住所。
不止因為水手街道沒有電力,還因為視野。從哈德斯那裏知道深海的隱患後陸離不可能不對大海報以防備,因此一處可以直觀俯瞰海港的住處就變得很有必要。
坐回書桌後的座椅內,陸離鬆了鬆領帶,拿出放在抽屜裏,夾在書頁中的紙張。
上麵顯示一行字跡。
【重要:了解身處何處】
陸離拿起放在書桌上的鋼筆,在後麵補充內容,又在下麵增添新的部分。
【重要:了解身在何處(完成)——湊齊1000先令和哈德斯交易更多內容】
【重要:解決纏繞在自己身上的幽靈】
【次要:尋找新住處】
這是陸離一直以來的習慣,將當前要做的事情概括為一段內容,每完成一部分就記錄下來,然後順著向下延伸。
陸離可以更直觀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該要做的事,以及接下來要做的事。
第二點與第四點某種程度上重合,都是需要積攢金錢。
不過被陸離劃分為重點,就說明第二點優先度更高。
陸離不擔心哈德斯可能會騙自己或者坐地抬價。這種關乎業內機密的內容大部分驅魔人都不可能對別人說,尤其是說出來還會有隱患。
所以無論哪點看來,哈德斯都是一位十分合適的合作對象——除了太貪財這點。
寫完新內容,陸離看了幾遍,再沒有其他部分需要補充後放下鋼筆,等待紙張上的墨水幹透後重新夾入書頁,放回抽屜中。
做完這一切,陸離站起身,挽著袖口走入廚房。不一會兒水流聲傳出,持續數十秒後恢複安靜。
陸離走出廚房,水珠劃過棱角分明的臉龐,凝在下巴,搖晃著墜下。
剛剛上午,離天黑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想了想,陸離拿起電話,一下下轉動輪盤撥通號碼。
嘟——
等待很長時間,電話終於接通。一道大著嗓門的潑辣聲音擠入話筒:“這是斯拉夫夫人公寓,你找誰?”
單聽聲音,似乎可以讓人想象一名穿著睡裙的水桶腰婦人正單手叉腰接起電話。
“我找奧利弗。”
“你是那小子什麽人?要知道他現在欠了我半個月的房租沒有給你如果不想他流落街頭最好趕緊——”對麵的婦人喋喋不休起來。
陸離沒有打斷,安靜等待她嘮叨完,聲線平穩道:“那麽請將電話交給他,我會跟他說這件事的。還有,他有很大可能會躲著你不開門,所以你可以在門外說是他的新老板在找他。”
婦人張了張嘴,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隻能不爽哼哼幾聲,讓陸離等著,自己踢踏踢踏踩著拖鞋上樓。
陸離聽得上樓聲遠去,消失。隱隱約約間似乎聽到砸門的聲音,仔細聽去,卻又什麽都沒傳來。
……
“奧利弗!你這個混蛋!我知道你在裏麵,別躲著不出聲你已經欠了老娘十幾天的租金了!”
嘭嘭嘭嘭嘭!
“奧利佛!給老娘滾出來!”
房門震動,灰塵簌簌落下。走廊裏的其他房間租戶戰戰兢兢打開房門一角,探出頭,望著這頭發怒的母獅子。
房門畢竟是斯拉夫夫人的財產,即便再憤怒她也不可能把門砸壞。半天沒有結果,斯拉夫夫人冷哼一聲,想到電話裏那個男人說的話,決定嚐試一番。
“奧利弗,剛剛有個自稱你新老板的男人打電話過來,他找你好像有什麽重要的事。”
斯拉夫夫人貼近房門,隱約似乎有一些動靜從門後傳來,但隻限如此,並沒有人出來。
斯拉夫夫人拉起長音:“好吧,看來我們的小奧利弗沒有在家,看來我隻能告訴他的這位新老板你的員工決定辭——”
“不要!”
門後突然傳出一聲驚呼,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臨近後房門拉開。
“等一下斯拉夫夫人——”
聲音戛然而止,身高隻到斯拉夫夫人胸口的瘦小身影被一隻手掌推入門後,隨後就是一陣令其他住戶心驚膽顫的慘叫聲。
一陣雞飛狗跳後,奧利弗頂著雞窩一樣的棕色頭發和發紫眼眶,一隻鞋子掉了一隻,一瘸一拐走在前麵。
身後是活動著和奧利弗大腿一樣粗細的手腕的斯拉夫夫人。
來到一樓,奧利弗拿起話筒幾乎是下意識哭訴:“老板你是想害死我嗎……”
“不然你還想躲多久。她是個好人,一個允許住戶拖欠半個月的房費的女主人。”陸離的聲音從話筒裏傳出。
陸離很清楚這種工業早期,資本萌芽剛剛出現的環境有多麽混亂。
“哼!”
一旁抱胸的斯拉夫夫人鼻子裏噴出一團熱流,心想可算有男人懂老娘內心的溫柔了。
奧利弗不知回答什麽,隻好問道:“所以老板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你那裏有新委托麽。”
“有不少,不過老板你之前——要找家境尚可的嗎?我好像記得有幾個。”聽到這位新老板要找家境殷實的委托人,奧利弗愣了一下,將心裏記下的幾個名字告訴陸離。
其中一個是家中的小男孩被幽靈附體。
“附身……”
陸離呢喃著這兩個字,手指輕輕敲擊桌麵。
他本想找那種“聽到玻璃珠聲”不是鬧鬼的委托,這樣就可以無風險的賺取一筆委托費,但這種委托報酬很少,而報酬多的鬧鬼幾率很高。
手指敲擊聲停下,陸離決定一試。
如果真的有幽靈作祟他可以在被糾纏上之前逃離。
和奧利弗談好在委托人家附近碰麵,陸離掛掉電話。
“你新老板叫什麽名字?”粗重的氣息在頭頂傳來。
“陸離,他叫陸離。”奧利弗幾乎想也不想賣掉自家老板。
“他長得好看嗎?”
奧利弗瘦小身軀一顫,隱隱猜到了什麽,口舌發幹的說道:“我向您保證,整個貝爾法斯特您再也找不到比他還特別的男人。”
斯拉夫夫人的雙眼漸漸綻放出慘綠色的幽幽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