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木做出舉動的老人恢複神情,帶著恐懼轉身逃走。
少女之影漫步跟隨著。
砰——
浮塵被驚擾四散,跌撞老人衝進木屋。
房間裏低聲交談的幾名老人同時望來,彼此對視。
“有惡靈……進來了。”
含糊不清的喊聲伴隨風吹過山洞般的出氣聲響起,屋內老人看到那顆幾乎割掉半顆腦袋的猙獰豁口。
他們同時向後門退去。
“血流光了,為什麽你還活著……你是誰?”
“我是——”
聲音被咕嚕聲掩蓋,老人一霎那如同靠近火堆的蠟燭,坍縮融化,成為一灘包裹衣服裏的血肉爛泥。
“繼承了儀式,不能被識破麽……”
輕聲低語,優雅而曼妙的少女影子離開村莊。
……
“進去似乎不是個好主意……”
卡特琳娜壓低聲音。
成群矗立在農田裏的稻草人仿佛拱衛村莊,隨風低矮的稻草偶爾顯露稻草人身下的木杆。
那不是真的生長出的稻草。它們被從其他地方割來,放進農田。
那也不是真的稻草人。
栩栩如生的頭顱勝任任何一位雕刻大師的手筆。
遠處的稻草人眺望遠方,而近處的稻草人轉動頭顱,讓人不寒而栗的俯視經過的陸離等人。
“可是天快黑了。”普修斯說。
“豪格鎮很多人知道稻草人村,也有人來過。”惡墮的解釋更像對膽小的卡特琳娜的諷刺。“這裏可能會讓人不適,但沒有危險。”
他們來時應該向獵戶詢問更多的——但這種細節通常隻有陸離會留意。
但就像之前說的,陸離因安娜的消息而變得緘默,不再在乎很多事情。
陰沉天空比下午更晦暗,他們看到一道蒼老身影從村子裏走出,似乎迎接他們。
而離開豪格鎮後,陸離第一次開口。
“請問這裏最近有死人嗎?”
老人麵孔變得僵硬。
引起惡感前普修斯連忙補救:“他的意思是最近有奇怪的事發生嗎,比如死者複生!”
“你們是什麽人?”
但懷疑的種子還是種下。
“我們來自鎮上,在找一位……一個人。”普修斯說。
“……這裏很久沒有外鄉人來了。”
“那請問我們可以在這裏休息一晚嗎?天快黑了。”
猶豫片刻,老人緩緩點頭:“請稍等。”
將他們留在原地,老人返回村莊。沒過太久,一位麻花辮少女出現。
“卡特琳娜小姐快把鬥篷給我!”普修斯忽然叫道。
麻花辮少女靠近前,普修斯套上它的專屬鬥篷,遮擋身軀。
“你怎麽了?”卡特琳娜不解。
“年齡到了。”
惡墮刻薄刺耳的笑聲一旁響起。
……
砰。
燭光漸漸平穩。
光芒邊緣響起交談聲。
“他們問了那件事。”
“是同夥?”
“是人類。”
“不用管他們,稻草人變少了,下一個是誰。”
“剛來了外鄉人。”
“他們是客人。”
“村民們都很不願意當下一個。”
“客人,不行。會和它們出現爭執。”
“那就阿莉雅尼。”
“那是我的女兒。”
“她要嫁給阿巴德,很快就離開村子再也不回來。”
“……明天的食物我要二十磅。”
“給你十磅。”
“好。”
吱呀——
蠟燭火苗再一次搖晃起來。
……
“外鄉人們,請跟我來吧。”
麻花辮少女走近後輕聲說,她是老人的女兒。
“那些稻草人是什麽?”卡特琳娜問,稻草人的存在讓她不安。
“村子裏的人死去後會成為稻草人,守護村子。”走在前麵的少女帶著對稻草人的感激。“請不用害怕他們,他們在保護我們。”
“村子裏最近發生過奇怪的事嗎。”陸離問。
“奇怪的事?沒有。”
“關於死者複生。”
迷茫的少女搖頭:“我不知道……就是這裏了。”
少女推開掩著的木門。
陳舊小屋裏落了層灰,牆角裏兩張床鋪隻有木板,但總比野外好。
“不過還請不要到處亂跑,村子裏老人很多,他們不喜歡吵鬧。”
留下囑咐,少女離開木屋,返回家中。
“爸爸,客人——”
說話的少女去關房門,一條手臂倏然從背後陰影探出,捂住她的嘴巴,拖進父親從不讓她靠近,從來都是鎖上的地下室。
地下室裏幾名等候的黑袍人抓住她的手腳,將她綁上石台。
掙紮的少女短暫掙脫開手臂,胡亂扯下一道黑袍人的麵罩。
“瓊斯叔叔!”
望著神情麻木,默默帶上麵罩遮擋臉龐的身影,少女忽然意識到什麽,流露絕望。
但身體卻不再掙紮。
……
“這裏好像隱藏著什麽秘密。”
從稻草人到村民都是,似乎不打算和他們有過多接觸。
“這裏的人應該知道什麽,陸離先生。”普修斯抬頭對陸離繼續說。“隻是他們不告訴我們……”
“足夠了。”陸離說。
村民的異常代表安娜的確來過這裏,他們沒找錯方向。
他們休息的很早,因為明天會繼續南進。
第二天清晨。
陸離等人陸續醒來。
等待迷霧散去,他們離開小屋,向村外走去。
再次看到圍繞村莊的稻草人,知道這些可敬的稻草人日夜矗立守護村子後,驚悚感減去許多。
薄霧裏的農田邊緣,一道輪廓趴在一隻稻草人腳下哭泣。
那是一名麻花辮少女,眼眸憂傷地平視遠方。
“是那個少女!”普修斯驚呼。
“怎麽回事。”卡特琳娜皺眉問哭泣的年輕人。
年輕人緩緩訴說發生的事。
那是他的未婚妻,昨天傍晚他回到村子,卻被告訴未婚妻病死,按照村莊習俗於三天後的今天化作稻草人,守護村莊。
“三天前……”普修斯驚愕看向陸離。
“我們昨天傍晚到了這裏。”
少女稻草人前響起陸離的平靜低語。
“是她帶領我們進村。”
悸哭的年輕人止住哭聲,抬起充滿血絲的雙眼。
陸離依然平靜地與他對視。
年輕人什麽也沒說,默默爬起走向村莊。
“我們走吧。”
再次望向薄霧裏若隱若現的稻草人們,陸離收回視線。
離開村莊範圍,向南行進一段時間後,周圍的薄霧忽然暈染上火燒雲般的淺紅色。
他們若有察覺的回過身,看到遠方村莊化作火海。
扭曲火海中,稻草人們的衣服獵獵抖動,模糊扭曲的高溫中仿佛在舞蹈。
不知是在為解脫歡欣,還是為所憎恨的存在毀滅而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