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潮濕的地下室。

牆壁水光反射著煤氣燈的火焰,哀嚎回**在耳邊。

鐵欄後的擔架床排開,十幾道身影被固定在穿上,或聲嘶力竭吼叫,或呢喃低語,或癡癡憨笑。這些病人裏身穿警服的占了多數,以及幾名醫護人員。

鐵欄後照顧他們的警員耳中塞上阻隔聲音的棉花,阻止那些瘋癲話語鑽入耳中。

而實際在這種混亂不堪的吼叫聲中,很難集中注意傾聽某一個病人再說什麽。

“他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陸離問道。

他在病床中看到一張熟麵孔,警官文森。

瘋人院那天夜晚他還在和陸離抱怨最近變得越來越糟糕。

“他們從瘋人院找到某種東西,所有接觸過它和看過它的人都瘋了。”喬爾指向某一處床位,上麵的人影正如癲癇一般劇烈抽搐。“那是警長埃裏克斯,這個可憐的家夥隻看了它一眼。”

這就是為什麽接待他們的是副警長瓦倫坦。

“他們看到的是什麽東西?”一旁不敢大聲呼吸的瓦倫坦低聲問道。

喬爾斜眸過去:“我不是說了嗎,所有接觸過它的人都躺在裏麵。除非你能有辦法讓他們恢複理智開口說話。”

“他們會恢複麽。”

“他們的精神已經崩潰了,換種說法,他們的理智值已經不再生效或是清零,幾乎沒有清醒的可能。”

陸離默然不語。

他最大程度的預估這個世界的危險性,但還是低估了它——隻因為看到一眼就會瘋掉,這幾乎無法避免。

“不用太難過,大多數瘋掉的人都活不了太久。”喬爾以為陸離的沉默是在同情這些病人,一副早已看慣的模樣搖頭道:“他們不會進食,隨著時間推移會越來越虛弱。那些大喊大叫的病人會最先死亡,然後是掙紮亂動的,最後是相對沉默的一波。”

“那件東西在哪?”

喬爾臉色變得有些陰沉:“丟失了。所以我留下來處理這些問題,其他隊員去追蹤那家夥了。”

“理查德幹的?”

“除了他沒人會想偷走。”喬爾看向陸離。“你有什麽想法了麽。”

陸離沒有正麵回答他,麵色保持著平靜問道:“我還有一些問題,比如理查德為什麽接觸那件東西後沒事。”

“或許他有辦法免疫這種混亂?我不知道。”

“他們瘋掉是什麽時候開始的,接觸那件東西的同時,還是一段時間後。”

因為距離瘋人院事件已經過去了數天。

“讓瓦倫坦和你說吧。”

喬爾擺擺手,一副懶得解釋的樣子,和陸離同時看向瓦倫坦。

“呃……”副警長瓦倫坦僵住,幾次欲言又止,又沒能說出什麽。

正如躺在裏麵的是警長埃裏克斯而不是副警長瓦倫坦,這位貪生怕死的副警長因為他貪生怕死的性格救了貪生怕死的他一命。

逃過一劫的瓦倫坦自然不會再往這個火坑裏跳。如果不是守夜人喬爾出現,他甚至不會下來看看這些自己的下屬。

喬爾察覺到什麽,但什麽也沒說,朝鐵欄裏一名照顧病人的警員招了招手。

或許他覺得瓦倫坦這種人才是聰明人,最有可能活到最後的人。

照顧病人的人員們早已注意到副警長陪伴兩名男士出現,隨喬爾招手,其中一人暫時放下喂食的木碗,拉開未鎖上的鐵門站在三人麵前。

喬爾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的尼古拉計數器沒有異常,摘下塞著耳朵的東西吧。”

那名人員聽不到喬爾說什麽,但不妨礙他理解動作,猶豫一下取下賽在耳朵裏的棉花,然後因為刺耳的哀號聲而痛苦地咧起嘴角。

“用換個地方說話麽?”喬爾詢問目光看向陸離。

“這裏就行。”環境並不能影響陸離的思維。

喬爾點點頭,指向陸離大喊道:“這位朋友想知道他們瘋掉的過程。”

人員點了點頭,大聲講述起那晚之後的經過。

文森等人接觸那件物品的初期沒有任何問題,這也是為什麽警長埃裏克斯躺在裏麵的原因——他們尚還不知接觸那件物品對他們來說意味著什麽。

這種詭異的平靜沒有持續太久,文森等人開始出現異樣。他們先是聽到耳邊的呢喃聲,每個人都不同。有人聽到兩個人在爭吵,然後吵鬧的人越來越多。有人聽到禱告聲,然後越來越多的禱告聲加入。有人聽到有人在對他說話,然後說話的人越來越多。

無一例外,他們的情況在隨時間推移而加劇。

這種情況持續了一天,這些人開始出現幻象。有人看到陰沉雲端裏,有什麽東西降下。有人看到身邊有很多奇形怪狀的黑色虛影在遊走。有人看到一條無限向下蔓延,似乎直通往地底的幽深樓梯。

這個時候,無論是本人還是周圍人都已經意識到他們的異樣。

警長埃裏克斯是最後接觸它的人,這個時差讓其他人瘋掉之時,埃裏克斯還保持最後的理智。

埃裏克斯意識到源頭是什麽,在最後清醒之際禁止所有人接觸那件東西,將所有接觸那件物品而產生幻覺的人包括自己,關入地下室,讓副警長負責警署接下來的一切。

再之後就是陸離知道的,副警長瓦倫坦聯係守夜人,那件物品被理查德盜走。

講完這些,人員重新塞住耳朵回到鐵欄後忙碌。

喬爾看向有所思索的陸離,等待他的判斷。

“你們可以留意最近失蹤的居民。”陸離說道。

喬爾若有所思:“你認為理查德還會繼續?”

“他是個思維異於常人的瘋子,既然敢闖入警署偷東西,就不會像常人那樣暫時躲起來。他還會繼續的——”

說到這裏,陸離微微一頓,詢問道:“可以讓我看一下你們整理的失蹤人員資料麽。”

喬爾偏頭:“副警長,把你們的資料給他一份。”

“我回去拿!”

已經後悔跟下來的瓦倫坦連忙說道,轉身離開地下室。

離開黑暗壓抑的地下室,瓦倫坦覺得渾身都輕鬆下來,他招手喚來一名下屬。

“把瘋人院事件整理的失蹤人員表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