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心跳聲越來越近。
在寂靜的黑暗之中,這個聲音被無限放大。
沈司年想摸黑離開,但他發現蘇青魚所在的方向沒有動靜。
蘇青魚在靜觀其變。
注意事項裏。
【戲一旦開始,不可離場。】
剛剛,戲台上的青衣雖然唱了最後一曲,她抬著下巴,仰天長嘯,仿佛無盡的悲苦隨著曲終從胸膛湧出。
可是,青衣沒有謝幕退場。
這場戲沒有結束。
所以,蘇青魚坐在原地,安靜的看著戲台的方向,哪怕前方漆黑一片。
蘇青魚不動。
無心自然也不會動。
沈司年見沒有人動彈,也硬著頭皮坐回原地。
心髒的跳動聲停止在蘇青魚的身後,似乎是一隻手指觸碰到蘇青魚的後背,那股寒氣,穿透衣服布料,順著皮膚的毛孔,鑽進她的身體。
一筆一劃寫下:
【公羊村】規則(下)
(親愛的表姐,很高興你能回到公羊村,這是我們小時候一起生活的地方,承載著美好的童年回憶。
在回憶美好過去的時候,我有良言奉送,為了你的安全,希望你能遵守以下規則:)
【11、黑暗之中,不要回頭,你的身後沒有人。】
【12、不要相信頭戴紅花的女人,把她養的鳥喂給黃鼠狼,這樣她就會失去翅膀。】
【13、找到金鑰匙,金鑰匙可以打開秘密花園,藏寶圖正在腐爛,找到藏寶圖就能找到新娘,要快,要快!】
【14、請牢記你的名字和初衷,看清水裏的倒影,確定那是你自己的臉。
不要吃綠色的食物,不要吃乳製品,你和村民不一樣,你隻是客人,請記住回家的路。】
【15、隻有新娘才可以穿上紅嫁衣,請遵守童年的諾言,你應該是第一個。
你的祝福對新娘至關重要。】
【16、樹林裏生活著許多小動物,不要傷害動物的幼崽,否則它們的父母會生氣。】
【17、公羊不可救贖。】
(我日日夜夜盼著你能回來見我,也請原諒我不能出來招待你。
血緣是最堅固的羈絆,你我終會相見。)
蘇青魚保持均勻的呼吸,她全神貫注,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後背上,感知那東西在寫下的文字。
這規則,和【公羊村】規則(上)有很大的區別。
上半部分規則是散亂的,分布在公羊村的各個地方。
甚至沒有開頭和結尾。
而下半部分規則非常的完整。
由此可以看出,【公羊村】規則(上)和【公羊村】規則下,不是一個主體製作的。
下半部分規則,很明顯是李娜娜寫的。
那上半部分規則呢?
又是誰將上半部分規則破壞,撕成一條又一條,藏在村子裏?
結婚請柬背後的規則第二條。
【公羊村地理位置較為偏遠,具有獨特的風俗習慣,請避免穿著紅色裙子,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不過,你可以佩戴紅色的花飾,紅花象征著祝福和新生。】
這條規則前麵說【避免穿紅色的裙子,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與【公羊村】規則第十五條【隻有新娘才能穿上紅嫁衣】,是同一個意思。
但是,【紅花象征著祝福和新生】又與【公羊村】規則第十二條【不要相信頭戴紅花的女人】有所出入。
這些規則都沒有被汙染。
那麽這說明一件事情,就是請柬背後的三條規則,也是獨立創造的。
請柬背後三條規則,代表一個利益主體。
【公羊村】規則(上),代表一個利益主體。
【公羊村】規則(下),代表李娜娜。
李娜娜就在蘇青魚的身後書寫規則。
可是這裏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公羊村】規則第11條。
【黑暗之中,不要回頭。】
從李母手中獲得的通關規則。
【S級:找全失蹤的新娘,並完成婚禮。】
現在回頭,很可能看見李娜娜。
難道回頭就可以完成S級的要求?
有那麽簡單嗎?
是明晃晃的陷阱,還是它在賭人心?
一種可能,這就是一個陷阱。
規則裏明確說了在黑暗之中不可以回頭,但是試煉者為了達到S級通關方式,選擇回頭,賭在通關副本的同時違反規則,不會受到懲罰。
還有一種可能,這就是正確的通關方式。
能活到今天的試煉者都不是新手,它認為試煉者會把事情想複雜,不敢鋌而走險,不敢回頭,從而錯過此次良機。
以一種嘲諷姿態,等待試煉者的抉擇。
蘇青魚深深的感受到它的惡意。
人是會後悔的。
尤其是選擇第一種,謹慎保守,不回頭。
若是很快逃離副本,則無妨。
若是在逃離副本的過程中遇到阻撓,或者失去線索,則很容易責怪過去自己,怪自己沒有做第二種選擇,錯失逃離的良機。
簡直就是玩心態。
蘇青魚端坐在那裏,上半身筆直如鬆,雙眸明亮,臉上沒有一絲猶豫和迷茫,隻有堅定和決心。
她沒有回頭。
通關規則上說的是找全失蹤的新娘。
不是找到失蹤的新娘。
隻有破碎的東西,才需要找全。
這讓人很容易就聯想到,新娘是不完整的。
再加上規則的束縛。
回頭就是陷阱。
如果試煉者回頭,那就是死路一條。
如果試煉者沒有回頭,則可能在挫折時麵臨悔恨和自責。
它沒那麽好心。
不會給一條生路,一條死路。
它給的,隻有無限的惡意。
就在蘇青魚沉思之際,舞台再次亮起,刺眼的聚光燈集中在舞台中央。
青衣身披冷光,顧盼生姿,揮舞著水袖,扭動著宛如青蛇般的腰肢,翩翩起舞。
她跪在地上,將水袖朝空中拋去。
側過頭,柳葉眉,丹鳳眼,光從側麵打在她的臉上,淡了胭脂色。
那雙眸含著瀲灩水光,似乎隨時會低落下來。
幾根發絲貼在她的臉頰上,更顯嬌媚。
當漫天的水袖緩緩的落在青衣的身上,青衣從台上消失。
戲台上隻留下輕紗。
所有的燈開啟。
沈司年心有餘悸的站起來,他看向蘇青魚,額頭滿是冷汗:“這場戲,算是結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