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觸感濡濕粘膩,像是手的表麵還有一層濃厚的粘稠物。
黑暗中傳來爬行動物在沼澤地裏拖動的聲音。
蘇青魚瞬間頭皮發麻,雞皮疙瘩爬滿全身,她迅速把手往回一縮,冷靜下來問道:“什麽人?”
“我就是你的領導。”聲音從黑暗中傳來,離蘇青魚很近。
聲音不男不女,十分怪異。
蘇青魚背靠著牆,人站在接近房間入口的地方。
很奇怪的是,蘇青魚剛才沒有關門,也沒有聽見關門聲,但此時此刻,她站在房間裏,卻看不見走廊的光亮。
伸手不見五指。
這裏沒有任何光源,蘇青魚如同盲人般辨別不出方位。
好在帶紀一帆進來,他的身體貼著蘇青魚的手臂,雖然冰冷沒有呼吸聲,但使人安心。
蘇青魚的手指在口袋裏摸索著,準備拿出手機用於照明。
“別開手電筒。”領導的聲音再次傳來,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和急切。
蘇青魚心下一驚。
她才把手機掏出一個角兒,還沒來得及按亮屏幕,動作又很輕,領導怎麽知道她想拿手機照明?
除非……領導在黑暗中,雙眸可視物。
“最近員工表現得如何?工作還算認真嗎?”
蘇青魚清了清嗓子,先把話在肚子裏熨帖平順,再忖度著回答:“總體還算認真,部分員工雖有摸魚的行為,但礙於員工之間互相監督舉報,已經收斂許多。”
黑暗中,翻看文件的聲音沙沙作響。
“這兩天,你所有的工作我都看在眼裏。
繼續努力,隻要你抓住一百個摸魚的員工並上報,我就給你提升職。”
“我的前任領導何萍萍就是這樣升職的嗎?”蘇青魚看著茫茫黑暗,黑色重重疊疊,她越是凝神分辨,越是覺得領導無處不在。
“當然,隻要你們好好努力,工廠是不會虧待你們的。
你的領導就得到了去總集團學習的機會。
如果表現的好,她還可以留在總集團。”
黑暗中,領導的話說的很慢:“我一直在關注著你工作中的一舉動,我對你很滿意,所以把你叫過來聊聊。
在黑暗裏,你抬起頭,天空中最亮的那顆星星,就是啟明星。
你要相信,啟明星象征著這個世間希望和救贖。
當你覺得身處黑暗,迷茫和無助的時候,記得抬起頭。
啟明星在黑暗中與你同行。”
蘇青魚受到規則的限製,不能去詢問那些失蹤的人。
領導表達了對蘇青魚的賞識之後,繼續說道:“我還有一項額外的工作要安排給你。
負責X區的送貨員這幾天生病了。
我希望你代替送貨員的工作,去地圖中標注出的幾個地點送貨。
不要整天在辦公室呆著,多去外麵跑跑,對你的身體和心靈健康有好處。
這是額外的工作,我會給你額外的報酬。”
送貨很可能意味著離開這個副本。
【通關規則】裏沒有這種離開方式。
但是,C級通關規則提到。
【完成領導交派的工作,並在啟明星飲料工廠工作滿一年。】
蘇青魚作為一名探查真相的實習記者,接下了領導安排的額外任務。
“我的上班時間為9點至17點,午休時間為12點至13點。
在上班時間,除了去喝水和上廁所,我是不可以離開工作區域的。
領導你交給我的額外任務,我隻能在工作之餘去做。”
領導似乎在用手指敲打著桌麵:“不用擔心這些,當你工作牌更換的時候,你所工作的區域也隨之更換。”
蘇青魚立刻理解領導的意思。
如果蘇青魚是普通的工作人員,那麽她的辦公區域就限於工位那一小部分。
如果她升級成了統計一部的領導,辦公區域就變成了整個工作區域。
如果她變成了送貨員,辦公區域就擴大為所有需要送貨的地方和可能途徑的路線。
看似好心有道理的提醒,同樣藏著坑。
因為,就算是沒有超過辦公區域,蘇青魚統計一部經理的職位沒有卸下,巡邏匯報,監督員工的工作一件也沒有少。
這些工作都需要時間去完成。
所以最保險的做法,還是在本職工作之外去完成額外的工作。
“送貨出發的時間為每天淩晨一點,回來的時間沒有要求,你隻需要在當天結束完成送貨的任務即可。”
“每天的淩晨一點都要去?”蘇青魚微微皺眉,這意味著她休息的時間大幅度縮減。
“沒錯,一年之後,說不定生病的送貨員會痊愈,那個時候你就可以卸下這份工作,並升職加薪。”領導喘著粗氣兒,他摸起一杯水喝了下去,說話的語氣才順滑下來。
這裏就對應著C級通關規則。
“我中途可以放棄嗎?”
“不可以。”
“憑什麽不可以?”一直沉默的紀一帆突然開口說話,“你們工廠有簽勞動合同嗎?
勞動合同裏麵應該明確約定工作職責和崗位。
像你這種臨時增派的任務,員工有權利拒絕或者中途拒絕的。”
蘇青魚入職的時候,還真沒有簽勞動合同。
原本平和的領導,突然一拍桌子,提高音量憤怒的說道:“你當這裏是什麽地方?
工作還能夠討價還價嗎?
你一個外人憑什麽介入工廠內部事務?!”
紀一帆僅僅是綠色等級,從外麵帶進來的低級詭異,沒有辦法和副本裏的詭異抗衡,也不可以幹擾副本的運行方式。
無心可以,是源於他的能力。
但紀一帆說起話來就帶著刺兒,他充分展示出蘇青魚在他身上花費了每一分冥幣都是有價值的:“沒有簽勞動合同,需要支付雙倍工資。
這個月底冥幣結算,如果我的主人的工資沒有雙倍,我就去替我的主人申請勞動仲裁。”
蘇青魚在黑暗中偷偷掐了一下紀一帆,示意他不要繼續往下說。
她終於理解,紀一帆為什麽讓她保護他。
他的這種說話方式,確實很容易被當場砍死。
黑暗中,雖然看不見,但領導應該是挪動了身體。
蘇青魚聽見水聲和蠕動聲。
領導的聲音如同狂風暴雨般猛烈的降臨,每一個音節就像是利刃一般穿破黑暗,直直的刺入蘇青魚的心髒:“你好大的膽子!說這些話就不怕得罪我嗎?
我告訴你,你能不能升職,決定權在我的手裏!
我想讓你走你就走,我想讓你留你就留!
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關禁閉?”
“信,當然信。”蘇青魚立刻放下身段,軟下聲音迅速補救:“領導,請不要生氣。
我的朋友這麽說,也是為了工廠著想。
你想想看,就算是我不申請勞動仲裁,但工廠這種情況,如果被敵對的舉報,很可能麵臨巨額罰款。
這會使工廠蒙受巨大的損失。
如果從現在開始,工廠給未簽訂勞動合同的員工發雙倍工資,所遭受的損失,就會變小。
畢竟比起巨額罰款,多發一點工資,會讓員工對工廠感恩戴德,更加的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