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上的石獅子活靈活現。

“啊嘞,團長掉水裏了。”優優趴在橋邊往下看去,並不著急。

“再不去撈,就要被水衝走了。”

優優的皮膚光滑細膩,雙眸純淨,他笑盈盈地問道:“小啞巴,你為什麽把團長推下去?”

“我沒有推,說話可是要講證據的。”蘇青魚肯定是不會承認的。

她推團長的時候,觀察過優優所在的位置,優優當時所在的角度,不可能看見她推團長。

除非優優的後腦勺長眼睛。

又或者優優的眼睛長在團長的身上。

從團長飄在水上和他那天行走在草之上,蘇青魚基本上可以判斷出,團長是優優的傀儡。

那種空****的感覺比較明顯。

很可能,團長根本就沒有自我意識,他的所有行為都是受到優優的控製,再加上優優房間裏多次出現的透明絲線,優優很可能是傀儡師。

至於團長為什麽可以漂在水裏,很可能,團長的身體內部是空心的,他本身就比較輕,所以蘇青魚哪怕是以孩童的身體,也可以輕易地將他從橋上推下去。

“咦?”優優湊近蘇青魚,他的臉離得很近,雙眸明明清澈見底,蘇青魚卻覺得透露出一絲危險,“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蘇青魚錯開目光,指著遠處的團長說道:“再不去打撈,團長就快看不見了。”

“沒關係的,團長會自己回來。”

優優的語氣輕鬆,有線的牽引,團長不會丟。

果不其然,沒過一會兒,團長就全身濕漉漉地自己走了回來。

他凶狠地瞪著蘇青魚,準備開口講話。

【紅蘋果馬戲團】規則第一條後半段。

【請對團長保持禮貌的態度,不要質疑團長的權威,更不要激怒團長,否則,團長有權利將你驅逐馬戲團。】

對團長保持禮貌的態度是避免試煉者過度肢體接觸團長。

不要質疑團長的權威是為了掩蓋團長是傀儡的事實。

而不要激怒團長,實際上想說的是不要激怒團長背後操縱者。

在這場規則裏,最重要的是最後一句懲罰的話。

將試煉者趕出馬戲團,是團長的權利。

想要破局,就是在團長還沒把蘇青魚攆走之前,率先出手。

蘇青魚垂眸,語氣冷淡地命令道:“無心,將他從嘴巴處橫著砍一劍。”

無心黑色長發飄揚,詭氣森森,手裏的長劍散發著寒光,手起劍落。

一聲響。

團長被無心一劍橫著斬斷半顆頭顱。

團長還沒有來得及生氣,也沒有來得及將蘇青魚驅逐出馬戲團,就轟然倒地。

果不其然,團長就像是被蛀蟲從內部啃食,內側粉紅色的血肉隻剩下一枚硬幣的厚度,五髒六腑全無。

為了保證重量,團長的體內有部分積水。

那些積水混在身體裏,長時間不更換容易造成肢體腐爛,所以團長會通過眼淚的方式排出體外。

無心本身就有侵入其他副本的能力。

他將長劍插回掛在腰上的劍柄中。

優優看著倒地的團長,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

原本純真的麵容,在笑容的映襯下,變得扭曲怪異。

他唇角上揚,形成一個誇張的弧度,這笑容透著一絲冰冷的寒意,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爸爸又死掉了。”

“團長早就死掉了。”花瓶女孩說過,團長不是活人。

“啊,我知道,可團長死了,我沒有那種感覺。”優優仰起頭,狀若癲狂,他深呼吸一口,試圖找回當年心痛又帶著些許享受的快樂。

結果,當然是讓他失望了。

蘇青魚眼眸微顫。

優優想要找回那種當年親手把美好的東西毀掉時,那種不舍又痛快的感覺。

依據他的回憶,這種感覺他隻體驗過一次,那就是他親手結束自己父母生命的時候。

蘇青魚抓到關鍵點後,立刻朝他心裏最在意的地方捅刀子。

“你可能再也找不到那種感覺了。”蘇青魚停頓了一下,往無心的身側靠了靠,然後壓低聲音,一字一頓清楚地說道:“因為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任何人會像父母一樣,完全不在乎你是誰,真心實意地去愛你。

美好的東西之所以被稱為美好,那是因為他們稀少且不可替代。”

比起身體的疼痛,語言才是殺人的利器。

蘇青魚的話顯然刺傷了優優,他固執地說道:“一定會有的!

你說過你挺喜歡我的,不是嗎?

團長也說過喜歡我,是他找到我的,他說他要做我的爸爸,給我一個家。

我可高興了,我以為我又有了一個新的爸爸,可以再找到那種感覺。

可是他太短命了。

扛不住最初的汙染,渾身瘤子炸開。

我隻能用絲線把他吊起來,不想看見他的時候,就把他當做氣球一樣放在空中,想看見他的時候,就把他拉下來玩過家家。

咯咯咯,有團長在,馬戲團果然更有凝聚力。

會有源源不斷的孩子進來,做我的玩伴。

花花也說喜歡我,她說她會做我的姐姐,會一直對我好。

所以要把她的身體藏起來,她一直待在花瓶裏,就會一直需要我照顧她,隻要我天天照顧她,她一定會更加的喜歡我。

我知道喜歡的感覺是要被培養的。

我想等他們真正喜歡我的時候,我再去摘取快樂的果實。

可是呀,我付出了這麽多,卻再也沒有人可以接納我的一切,付出完整的心。

為什麽呢?

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呢?

我隻是一個缺愛的孩子罷了。”

這一套邏輯下來,簡直是槽多無口。

蘇青魚語氣冰冷地戳破他的幻想:“你不用再白費力氣了,你永遠也不會找到像父母那樣愛你的人。

你在馬戲團裏待了那麽久,買了那麽多小孩回來,早就該認識到這個真相。

這裏的人隻想逃離你。

我也一樣。

我要離開了。”

優優麵無表情地站在原地。

蘇青魚放上最後一根稻草,她勾起唇角,有些惡劣地說道:“優優是個沒人愛的怪小孩。”

此時,一滴晶瑩的眼淚緩緩地從優優的眼角滑落,像是一顆深海裏的珍珠,閃爍著孤寂的光芒。

隨著他的眼淚落下,衝走了臉上的白色粉末。

淚水流淌過的地方,露出色彩斑斕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