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男掃了一眼手機,然後皺著眉頭,低聲罵了一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怎麽了?”病美人撐著身子想要坐起來。

她的身材纖弱,似乎隨時都會被風吹倒,長發柔軟而烏黑,但因為疾病,隻是隨意披在身後,沒有仔細打理。

“你身體不好,還是不要亂動。”黑皮男動作輕柔地扶住她的肩膀,讓她往後靠著,語氣輕柔,“是那侏儒發的消息,想求你多寬限他一段時間,他保證會坐上白火的位置,然後從內部毀掉紅衣組織。”

病美人輕輕地撫摸著黑皮男的頭發,語氣有些虛弱地說道:“那就寬限給他吧……咳咳咳……我們可是好說話的人呀。”

黑皮男把蘇青魚的照片展示給病美人看。

“他還發過來一張照片,照片裏的人,我們見過。”

“是她呀。”病美人有些疲憊的閉上眼睛,“我記得,她曾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喜歡你呢,還有一個俊美的男人……咳咳咳……好可惜,沒能夠四個一起玩遊戲。”

黑皮男有些無奈道:“你養好身體,以後還是有機會的。”

於永康還在不停地發消息。

手機滴滴聲有些刺耳。

“告訴他,別發了,再給他十天的時間。”病美人唇角帶著淺淺的笑意,她喜歡看紅衣組織內部狗咬狗,“像這種牆頭草,就讓他們自己內部鬥吧。”

“好。”黑皮男直接用病美人的手機回消息。

黑皮男和病美人以兄妹相稱,但事實上,他們沒有血緣關係。

黑皮男的父親和病美人的母親結婚,兩家並成一家,他們也就成了名義上的兄妹。

後來,母親殺了父親,被送去精神病院。

詭異降臨之後,母親在精神病院副本死亡。

至此,隻剩他們二人相依為命。

另一邊。

沈司年離開黑月街後,和洛紫萱一起去了紅衣組織,和白火相聚,他在中間,幫洛家和紅衣組織談了一筆生意。

三個人小聚了一會兒。

沈司年已經看到了網上的流言蜚語,他端起白酒喝了一口,然後被辣得呲了一下牙,對白火說:“兄弟,那些人捕風捉影,罵得太難聽了,要不要我多開幾個賬號幫你罵回去?”

白火搖了搖頭:“清者自清。”

洛紫萱抿唇出於禮貌關切了一句:“該出手時就出手,不可讓他們把你當成軟柿子。”

“謝二位關心,朱山海正在替吾調查此事,吾相信,公道自在人心。”白火語氣很平淡,似乎真的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雖然言語是利劍,但他不在乎,就無法刺傷他。

至於調查啟明星集團的事情,白火未告訴沈司年等人。

三人把酒言歡。

酒過三巡之後,沈司年護送洛紫萱回家,然後自己回到黑月街租住的旅館中。

旅館裏,洛玉暖身穿圍裙,為沈司年做好了四菜一湯。

沈司年看見洛玉暖,目光溫柔,上前握住她的手,看著她泛紅的指尖,有些心疼地說道:“不是說了不讓你下廚做飯嗎?冥幣雖然不多,買點吃的還是夠的。”

洛玉暖心裏暖暖的,她說:“你收留我,給我安全的地方住,我幫你做做飯,是應該的呀。”

二人現在是同居室友關係。

朋友以上,戀人未滿。

沈司年不挑明,洛玉暖也沒有勇氣確定關係。

兩個人就這樣在曖昧中度過。

黑月街內的燈火,照不到黑月街外。

黑月街外,紅衣組織會在固定的時間過來施粥,頻率是三個月一次,施粥的對象僅限於身體健全存活可能性較大的人。

長長的隊伍,一眼看不到盡頭。

一場秋雨一場涼,風中已經帶著寒意,紅衣組織的人比較有耐心,他們站在大鍋前,挨個給排隊的流民打粥。

那些粥很稀,飄的幾顆白色米粒兒,數都能數的出來。

為了防止混亂和哄搶,紅衣組織來了其他人維持秩序,他們手握刀槍,會嚴格處理妄圖插隊的人。

蘇青魚離開黑月街的時候,聽見一個瘋老太太蹲在牆邊罵罵咧咧,她失去了一隻手,行將就木,神情有些瘋癲,嘴裏念叨著:“不給粥……不給粥……快死的不能浪費粥……”

這老太太昨天精神還挺好,手腳也利落,夜裏被人偷砍掉一隻手賣,叫了一夜,今天整個人都瘋了。

一名衣著整齊,容光煥發的記者正在采訪流民,她的身後跟著詭異,詭異的腦袋上長著黑色攝像頭,隻要願意按照她的要求,接受她的采訪,就可以獲得一把小米。

那名記者很受歡迎,被一群流民圍繞。

一個小孩子在旁邊緊張地背著紙條,然後對著攝像頭背誦道:“詭異降臨之後,我覺得生活比以前更加豐富多彩,詭異和人類一樣,有自己的思想和情感,我們需要尊重他們。

這個世界不僅是我們的,也是他們的,我喜歡詭異和人類共存的生活,更希望能夠親近他們,了解他們,進而成為他們。”

接受采訪的流民不能記錯一個字,否則就會被攝像頭吃掉。

他們排著隊,為了口糧,說著違心的話。

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蘇青魚感慨,果然不能要求快要餓死的人去遵循道德。

黑月街的附近,因為沒有副本的降臨,總會有慕名而來的幸存者前往。

幸存者把這裏當做伊甸園。

來到這裏後,才發現,進入伊甸園需要門票。

於是,他們徘徊在黑月街附近,在進進出出的人類和詭異之間討生活。

久而久之,這裏就形成了貧民窟。

這裏很亂,但是有活路。

這裏很危險,但是比副本安全。

人們稱這裏為「外街」。

外街的人,有點時間就會坐在一起,訴說著各自的苦難。

有的人哭訴還了30年房貸的家是副本,九死一生逃出來,隻剩下一個人,從此以後,沒有歸宿。

有的人已經殘疾了,他盤算著自己反正活不下去,不如把自己賣給詭異,活著賣比死了賣價格更貴,換點冥幣,好讓自己的孩子活下來。

小孩前幾天還能因為肚子餓而嚎叫,這幾天已經連哭都哭不出來,像隻小貓一樣縮在**。

容貌好一些的女子,看見黑月街有體麵的男人走出來,會圍上去,試圖把自己賣出去。

也有年輕帥氣的男人會這樣做,這些男人不僅會向女人推銷自己,同時也會向男人推銷自己。

容貌沒有實力加成,會變成商品。

無關男女。

這裏的人不能叫做生活,隻能叫做生存。

蘇青魚剛走出來,就被流民圍住。

“小姐,需要馬嗎?”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走了出來,他體格健碩,整個人顯得有些沉默,“比詭異出租車更便宜。”

無心在她身後,那人不敢太靠近,隻是站在蘇青魚的必經之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