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裏的燈光開始閃爍,那張詭異的臉忽明忽暗。
蘇青魚看著她,她看著蘇青魚。
她在笑,蘇青魚可笑不出來。
那屍體的四肢緊緊地貼在天花板上麵,就如同蜘蛛一般,但頭顱整個轉過來,脖子上猙獰的傷口清晰可見,綻開的皮肉鮮血還在流淌。
問,出詭異發現詭異扒拉在天花板上,該如何是好?
答,不跑找死呢?
蘇青魚深呼吸一口氣,然後——爬腿就跑。
她毫不猶豫,長腿邁出,急速穿過漆黑幽暗的走廊,步伐迅捷,宛如一陣風掠過,帶動腳下翩飛的文件。
燈光閃爍,長長的走廊錯綜複雜。
天花板上的詭異,緊追不舍。
“哢哢哢……咕嘰咕嘰……哢哢哢……”
中間夾雜的“咕嘰”聲,是被割喉之後,傷口處發出的血泡聲。
蘇青魚朝著豬場大門處跑去,她在進來的時候記憶了道路,此時此刻奔跑,速度雖快,方向卻沒有亂。
要趕緊往人多的地方跑。
天花板上的詭異緊隨其後,她四肢就像是長了吸盤,爬行的速度極快,寸步不離的跟著蘇青魚。
蘇青魚心跳加快,她調整自己的呼吸,穩住自己的步伐。
不要回頭看。
豬場大門越來越近。
而天花板上的詭異也在逼近。
此時,阿平出現在豬場大門的附近,他原本是站在門口抽煙的,剛才,眉毛擰成了川字,兩個胳膊上滿是紋身,在發現蘇青魚的時候迅速摸出了腰間的槍,大吼一聲:“什麽東西在那裏?豬場已經下班了!怎麽還不回到圈裏去?是不是在找死?”
現在就隻有一條路。
蘇青魚肯定沒有辦法往回跑。
前麵是人類,後麵是詭異。
蘇青魚繼續往前跑。
阿平把抽了一半的香煙扔在了地上,火星發出微弱的光芒,他用皮鞋碾了碾,心情似乎有些煩躁。
剛才,他去處理了一號豬的屍體。
一般情況下,如果豬死亡了,直接送到零件廠就可以,但是一號豬比較特殊,她一直被食尾蛇老大養在單獨的粉色房間裏,老大非常的喜歡她,這次她不僅偷跑出來,還被割了喉,老大得知後,必定暴跳如雷。
上麵發火,他們這些在底下打工的就得夾著尾巴做人。
阿平很煩,養殖場裏有好幾個打手都是黑衣組織安排進來的,他們有些人進來是因為信仰,認為和副本融為一體,是無上的榮耀。
他們憎恨對抗副本的人,專門針對進入副本想要逃離的試煉者。
而阿平和他們不太一樣,他雖然認同黑衣組織的理想,但他在副本之外也有自己的朋友,若是知道進入副本之後就沒有辦法出去,阿平肯定就不會進來。
雖然在這個副本裏,阿平有用手機對外聯係的特權,但他出不去,還是會想念和那個小矮子喝酒擼串吹牛皮的日子。
小矮子就是田琉璃,他們的關係不錯,兩個人在詭異未降臨之前就認識。
田琉璃是個對什麽事情都提不起興趣的人,她經常摸魚,在黑衣組織裏麵插科打諢,阿平的職位在她之上,對於她平時幹的那點破事兒,從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田琉璃整天喜歡用黑色的口罩擋住半邊臉,短頭發,身手也不錯,他們兩個人經常打架,彼此切磋,然後又會在晚上的時候出去喝酒,稱兄道弟,好不快活。
後來,阿平被安排進【食尾蛇養殖場】副本,田琉璃還跑過來勸他,讓他盡量留在本部,不要相信上層洗腦的話,他當時沒聽,還是進來了。
進來容易,想出去就難如登天。
試煉者隻需要通關就可以離開。
而他們會變成副本的一部分,扮演好自己的身份,永遠的困鎖在這個副本裏,何其的悲哀。
阿平嘴上罵罵咧咧:“這破工作誰愛幹誰幹,我真是一天都不想幹了!一隻兩隻都不聽話,看來不給你點教訓看看,你就忘記了自己豬的身份!”
“老大別開槍!想想你口袋裏還沒有捂熱的五百冥幣。”蘇青魚從黑暗裏跑了出來。
阿平逐漸看清她的臉,他愣了一下:“怎麽是你?”
“你讓我留下來打掃衛生的。”蘇青魚態度很好,她迅速解釋,“老大,非常的抱歉,88號的桌子太亂了,我隻顧著工作的質量,忽略了工作的效率。咱們豬場有罰款製度嗎?我願意繳納罰款。”
蘇青魚想起規則,又學著被殺掉的88號豬,哼哼的兩聲,以表示對規則的尊重。
【食尾蛇養殖場】之豬場規則第一條。
【你是豬,不是人。你要變成人,但在園區裏,你不能把自己當人。】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人臉。
阿平想起來確實是自己讓蘇青魚留下來打掃衛生的,再加上她比較上道,就沒有發火,隻是黑著臉說道:“算你走運,遇見的是我,要是羽哥在的話,他肯定扒了你的豬皮做皮鼓敲。”
“阿平。”
說曹操曹操到。
阿平有點烏鴉嘴,前麵剛說“羽哥”,後腳羽哥就出現在豬場裏。
蘇青魚覺得今天有點兒背。
眼看著羽哥走了過來,阿平一副“你要倒黴了”的樣子。
蘇青魚心思快速轉動,她將口袋裏的一千冥幣從中間撕開,然後把一半塞進阿平的手裏,快速低聲說道:“平哥,這是孝敬您的,出門在外,就帶了一半,另一半在……”
話還沒有說完,蘇青魚兩眼一翻,雙膝一軟,直直地倒在地上裝暈。
阿平看著手裏全部被撕成一半的冥幣,頗有些抓狂地問道:“另一半在哪裏?另一半在哪裏?”
這些冥幣全部隻有左半邊,壓根就不可以用。
他咬著牙,蹲下身來使勁兒晃蘇青魚。
蘇青魚四肢癱軟,雙眼緊閉,仿佛沒有生命的布偶娃娃,任他怎麽晃**,都沒有任何反應。
她現在是一隻應激驚厥過去的豬豬。
一隻合格的豬豬,是聽不懂人話的。
什麽另一半冥幣,她嚇暈過去了,聽不見。
此時,羽哥走了出來,他看見蘇青魚,皺著眉毛說道:“阿平,這頭豬是怎麽回事?是不是半夜裏瞎出來溜達?”
阿平把那被撕了一半的冥幣揣進口袋裏,他搓了搓手,弓著腰,用討好的聲音說道:“哎呀羽哥,您和老大交流完了嗎?這麽晚了,您還沒有休息,實在是太辛苦了!”
“這些屁話省下,老子問你的是,這頭豬是怎麽回事兒?”羽哥仰著下巴,眼神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