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魚有些緊張。
她的口袋裏，還藏著無心送給她的骨刀。
天地銀行專門把她請過來，再怎麽樣，也該出個厲害的人物。
在接待室等了一會兒，一個頭發蓬亂淩亂，戴著一頂破舊灰色帽子的大叔，腳步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duang——”
他還撞在了桌子上。
怎麽來了一個打著酒嗝的邋遢大叔？
他的眼睛朦朧而無神，雙手搭在桌子上，髒兮兮的手指就這樣按進蛋糕裏，渾身酒臭味，探著頭眼睛盯著蘇青魚，嘴巴張了半天，才抱怨了一句：“對，是你，就是你，杜宇那小子天天念叨你怎麽還不去找他……嗝……你果然還是被那些壞東西帶到了這裏。”
“先生，你在說什麽呀？”蘇青魚站起身來，眉頭微皺。
大叔直接坐在了桌子上。
“我好不容易偷溜出來，趁著那些老東西還沒有來，我有話要和你說……我要說……我要說什麽來著？”
大叔的腦子似乎有點短路。
他隔著帽子狠狠地砸了幾下自己的腦袋。
蘇青魚本來嚴陣以待，被這大叔滿身酒氣整得連連後退，“大叔，要不你先做個自我介紹？”
那酒的酸臭味實在太衝，直通天靈蓋。
大叔醉醺醺的，用手指著自己，另一隻手緊緊握著拳頭，青筋爆出，話裏話外滿是憤恨：“我，你連我都不認識嗎？”
蘇青魚搖頭。
好像有那麽點眼熟。
但是記憶裏並沒有這個人。
大叔自嘲道：“我……嗝……我是張子坤，啟明星集團法定代表人，最大的背鍋俠……嘿嘿……當年，集團最賺錢的時候，股份沒有我的份，分紅也沒有我的份，現在，集團裏麵亂成一鍋粥，我就被拉出來當法人了哈哈哈！現在又換了新人來頂替我，我就成了一部廢棋。
不對……怎麽說起我自己來了？我要說的是你……是你……”
他又開始卡殼了。
蘇青魚從冥寶app給那張子坤下單了一瓶純牛奶，然後插上塑料吸管，將牛奶遞到大叔的麵前。
“張先生，你先醒醒酒吧。”
牛奶可以解酒。
大叔看著憑空出現的牛奶，眯著眼睛看了看蘇青魚，大手一揮：“我沒醉。”
“啊對對，你沒醉，這是酒，你再來一杯如何？”蘇青魚順手抽了兩張餐巾紙給他，喝醉的人都會說自己沒有醉，她心想，此人應該不是天地銀行的行長。
“酒……酒我還要喝……”
張子坤立刻把牛奶拿過來，咕嘟咕嘟灌下去，然後用餐巾紙醒了一下鼻涕，眼神逐漸清明起來。
他看著蘇青魚，愣了有將近三分鍾的時間，然後，竟然麵露恐懼的神色，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捂著臉哭了起來：“嗚嗚嗚，杜宇那個渾蛋，根本就沒有把我當成他的主人？我怎麽這麽倒黴呀？有這麽把自己主人推出來送死的嗎？我不想出來……啊啊啊……別找我！你們別找我！”
“誰找你？”蘇青魚追問。
“好多人，我看見了好多紅色的人。”他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瞪大雙眼，豎起食指，“我想起來了！我有話要帶給你，你走，不對，你跑！往西側跑，跑得越遠越好。”
啟明星集團在東方。
張子坤推搡蘇青魚。
“等等，能告訴我讓我逃跑的理由嗎？”
“不能等！變了！都變了！它徹底醒了過來，我們最終都會走向滅亡。”他一把抓住蘇青魚的胳膊，眼睛裏布滿了血絲，神情驚恐，“你得逃走，你當年可以走，現在一樣可以走。”
張子坤帽簷下滿是汙跡，他的胡子雜亂生長，一邊說話，一邊亂吃桌子上的詭異食物，攔都攔不住，直到胡子上沾滿了食物殘渣，瘋瘋癲癲，變得神誌不清了。
“好，我會考慮你說的話。”蘇青魚現在也沒有辦法立刻分辨他話中的真假，隻能先安撫張子坤，繼續詢問，“在我離開之前，你再回答我幾個問題，你剛剛說的杜宇是怎麽回事？”
“他認識你，他一邊和我說想要你，一邊又讓我想辦法找到你。”張子坤的衣服破舊，襯衫上布滿油漬，又哭又笑，神神叨叨，“好可憐哦，小鳥嘰嘰喳喳唱著歌，它的翅膀被剪斷，蝴蝶飛了回來，他再也沒辦法出來了。”
這個人就是杜宇的傀儡主人，也是啟明星集團出事後推出來背鍋的掛名法人。
“翅膀被剪斷？”蘇青魚將那件粉紅色的披風掏了出來，神情嚴肅，“這是不是杜宇的羽毛？”
張子坤嘴裏念叨著聽不清的話，也沒回答。
優優提醒道：“主人，他的汙染加重了。”
蘇青魚用手在他的麵前晃了晃，追問道：“蝴蝶是什麽意思？是不是一個頭上戴著蝴蝶發卡，笑起來很甜的小女生？”
“別問我，別問我了……”張子坤抱著頭。
優優嘴角還有奶油蛋糕的痕跡，他舔了舔手指頭幫蘇青魚出主意：“主人，你把他的手指頭砍下來，他怕疼了，就會說出來。”
蘇青魚眸色晦暗地看了一眼癲狂的張子坤：“汙染越嚴重，越是感受不到疼痛，我就算是砍下他的整隻手，該不說的，他還是不會說。”
“試一試唄，死了也沒關係啊，主人是不是心軟了？要不要優優代勞呀？隻要主人下達命令，我就會幫助主人，把他改造成一個聽話的玩具。”優優用叉子戳起一塊夾心小蛋糕，然後塞進嘴巴裏，他的眸色裏天真和殘忍並存。
“主人，我有辦法。”瓔珞伸出藤蔓纏繞在張子坤的脖子上，然後在他麵前開出了一朵紫色的花朵，花朵散發著奇異的香味，讓原本極不配合的張子坤安靜了下來。
他混沌的雙眸因為花香變得稍微幹淨了些。
“主人，你現在可以問他了。”瓔珞的能力在此時此刻展現出了重要的作用。
優優看著瓔珞，癟癟嘴。
他想，自己都給主人打折了，主人為什麽不多用他幾次？
“張先生，請告訴我，杜宇的身上發生了什麽？”蘇青魚打開手機裏自己和莊曉蝶的合照，“你有沒有見過這個女生？”
張子坤臉上的皮膚暗沉，皺紋深刻，他抓著自己的褲子，然後用手捂著嘴巴，眼神四處亂看，小聲在蘇青魚的耳邊，局促不安地說道：“蝴蝶和小鳥團聚，他們都回去了，就差你一個了。
不要回到籠子裏，往西邊走，如果你看見了一個打掃衛生的老太婆，不要理她，相信我，千萬不要回啟明星集團！”
蘇青魚還想再多問些什麽。
就在此時，招待室的大門再次打開。
美月跟在一名胖乎乎、麵色紅潤的老頭身後。
那老頭兒才是天地銀行的行長，肚子鼓脹宛如懷胎的孕婦，鼻子有些大，五官扁平。
“哎呦，誰又把這個瘋子放出來了？”那老頭見到張子坤，趕緊讓手下把他抓走，“我精心準備的茶話會竟然被破壞成了這個樣子！保安！快來把這個礙眼的瘋子抓走！”
很快，一群保安衝了進來，動作粗暴地抓住張子坤。
張子坤瘋狂地掙紮著，他對著蘇青魚喊：“別回去！讓你回去的人才是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