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長已是風燭殘年,話隻要一說多,就開始大喘氣兒,就像是怎麽修也修不好的老舊小區的煙囪。
蘇青魚雙手捧著茶盞,熱茶的溫熱順著指尖傳遞到她的身體裏,驅走了些許寒意。
他們都在等著老村長繼續往下說。
“我還沒有當上村長的時候,青雲觀的那位老道士就已經上了山,他在山上生活了很多年,可能是常年修行,當我已經滿鬢白發的時候,他還是那副有精神的模樣,就好像可以長生不老一樣。”老村長的話語裏滿是羨慕,“大師人很好,當時猴子在山中作亂,就是大師找到了猴神,平息了村民和猴子的紛爭。
後來,黑毛病爆發,大師製作一種靈藥,幫我們醫治,那種藥是一種紅色的**,味道怪怪的,我曾向大師討要那藥的製作方法,但是大師並沒有透露。
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大師性情大變,不再讓村民隨意進出道觀治病,必須有護林員的帶領,才可以帶著病人前往。
總歸,這病有的醫治,還算是幸運的。”
“那是我的師父。”無論致虛散人還認不認白火這個徒弟,白火心裏永遠就隻有他一個師父。
“欸?大師身邊有徒弟嗎?”老村長的雙眼露出迷茫的神色,“我年紀大了,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
這個副本裏的時間,以及副本裏村民的認知全部都發生了汙染和扭曲。
在村民的認識裏,致虛散人一直就是一個孤家寡人。
“這個月,就已經是十二月了吧?”白火轉移話題,他眸色微沉,雖然臉上表情淡淡的,但能感覺到他的心情並不愉快,“這個月的祭品你們準備了嗎?”
老村長笑眯眯地摸著下巴上的胡須說道:“已經準備好了,猴神是萬萬不可以得罪的。”
白火不再言語。
老村長還在自顧自地說著。
他在感慨那些獻祭的少女非常的偉大,用自己的身軀保佑自己出生的村莊一年的平安。
凡是被選中獻祭的少女,她的家人都會受到村民的善待。
而少女的家人也視此為無上的榮耀。
這一切在蘇青魚看來,都是不可理喻的。
獻祭所能帶來的隻有死亡。
沒有救贖。
他們交談一段時間之後,便離開了村委會。
當他們從休息室裏走出來的時候,所有的前台工作人員全部都筆直地站了起來,他們麵對著大門的方向,直勾勾地盯著他們,似乎是在目送他們離開。
老村長出來相送。
他在告別的時候,陰沉沉地說了一句:“人在做,天在看,兩位路上小心。”
白火隻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老村長。
他覺得老村長說這句話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考慮到自己所做的事情。
回村裏的路上。
蘇青魚問:“祭祀的事情,你想阻止?”
“嗯。”白火淡淡地應了一聲。
蘇青魚偷偷的觀察了一下白火臉上的表情,她就知道,白火絕對忍受不了活人祭祀這種反人類的事情。
“他們是副本裏的人類,這裏的有些人甚至不知道副本是什麽。
汙染不解除,他們不得自由,你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
“能救一時,便救一時。用活人祭祀是愚蠢且殘忍的行為,如果猴神真的是守護大山的神明,便不會接受這種祭祀方式。”白火頓了一下,對於人類,他的目光常懷悲憫,比起坐在神龕上高高在上的神佛,白火更像是神明的化身,行走在這人世間,普度眾生。
他聲音清涼如同泉水:“說不定猴神被汙染的原因,就是因為活人祭祀的怨氣。
以鮮血澆灌出的,隻有魔神,隻有真誠的信奉,崇尚真善美,所供奉出的才是真神。”
“或許吧,人類總會把自己的意誌強加在不會說話的東西上麵。”
神龕上的神佛不會說話。
他們也沒有辦法選出自己的信徒。
多少人假借神明的名義,作者滿足自己私欲的惡事。
接下來的時間,蘇青魚和白火挨家挨戶的開罰單,因為之前他們刻意留意了是哪些人家木柴有問題,所以開罰單的效率很高。
每當村民表示願意私下把罰款交給他們的時候,蘇青魚就可以感受到暗中窺探的視線。
他們嚴詞拒絕後,那個視線又會消失。
開完罰單之後,已經到了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
在村門口的大石頭,一共擺著兩個擔架。
這裏不像村內,偶爾還會路過兩名村民,村門口風蕭蕭,那些抬著擔架的村民把擔架放下之後,就像是見了鬼一般,腳底抹油,迅速跑開。
那兩個擔架散發出不祥的氣息。
一個擔架需要兩個人抬,如果隻靠兩個試煉者的話,需要走一個來回,那個時候太陽已經下山,大山變得非常危險。
好在蘇青魚和白火都有契約的詭異。
蘇青魚讓無心和瓔珞幫忙,抬起這兩個人往青雲觀的方向走去。
“今天晚上如果得空,我們去問問你師父關於曉蝶的事情。”
“好。”
二人走到半路上,雖然時間才八點多鍾,但是月光已經照射下來。
那月光是一縷一縷的如同絲綢般飄下來,每一縷都會間隔一段距離。
第一天遇見月光的晚上,月光幫他們把煩人的猴子驅趕走。
但是他們上山的時候,因為摸不清楚這月光是否有其他詭異之處,所以是避開月光行走的。
畢竟,月光對猴子有殺傷力,不代表月光對人沒有殺傷力。
【猴神山】護林員規則第八條。
【如遇到緊急情況,你可以走進夜晚的月光。月光會驅散山林裏的陰霾,帶你走出迷霧。】
此時此刻,在擔架上原本平躺著的滿身黑毛的人,突然開始抽搐起來,他們口吐白沫,翻出白色的眼珠,隔著床單抖動。
然後,裹著床單,從擔架上摔了下來。
“砰——”
怎麽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