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爺,你的衣服掉色了。”

嘉嘉扯著方丈的袈裟,肉乎乎的小手高高舉著,白嫩的掌心上沾滿了細細密密的金粉,那金粉隨著她的動作細細地掉落。

方丈麵色微不可及一僵,迅速將袈裟往後扯,人也後退一步,“嘉寧公主。”

嘉嘉被拽著往地上撲,下頦猛不丁磕到地上,眼淚都要出來了。

皇後將嘉嘉抱起來,給她揉發紅的下頦,思緒有些混亂,峨眉輕輕攏起一個細微的弧度,慎之又慎地從嘉嘉身上移到方丈身上,“方丈有話不妨直說。”

方丈雙手合十,念著阿彌陀佛,“貧僧有辦法可以治療好小皇子,隻要將貧僧這條佛珠帶在他身上七日,小皇子身上的煞氣就會徹底消失。”

“勞煩方丈了。”皇上道。

方丈解下手上的佛珠串,抬步朝著小皇子行去。

“不能戴。”

嘉嘉奶音中帶著絲絲焦急。

她張開小手擋在床前。

“戴了會死得更快。”她伸手想搶,但哪怕她蹦起來,也夠不到那串佛珠,更何況方丈故意抬高手。

皇後麵色一白,皇上眉頭緊蹙,方丈臉都黑了。

方丈冷哼道:“嘉寧公主這是質疑貧僧的能力,若是如此皇上還請貧僧過來作何,不如另請高明。”

皇上緊蹙眉,視線在嘉嘉和方丈之間來回轉,不知道在想什麽,最後半斥責道:“嘉嘉別胡鬧。”

“小孩子不懂事胡鬧,方丈您別介意,這佛珠隻要帶七日便可以完全治愈?”

方丈麵對皇上的態度平淡中帶著一絲恭敬,“沒錯,若是帝後和嘉寧公主不信可以先戴兩日便知結果。”

“勞煩方丈了。”

皇後抱著嘉嘉不讓她過去,嘉嘉便眼睜睜看著那串佛珠戴到小皇子纖細的脖頸上。

黑色的佛珠泛著淡淡圓潤的光,與孩童纖細的脖頸形成鮮明的對比。

戴上佛珠的瞬間,帝後皆能看出小皇子的緊攏的眉毛緩緩平展,緊繃的唇也放鬆下來了,甚至還帶著若有若無的笑,如同做了個美夢一般。

兩人對方丈所言之話更信了幾分。

皇後配著小兒子睡了這幾日,每日看見的都是他痛苦的表情,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輕鬆的睡顏。

不知不覺鬆開了手。

嘉嘉快步上前,直接往**爬,眼疾手快地伸向小皇子脖頸上的佛珠,輕輕一用力,繩一斷,佛珠輕而易舉就四散。

順著床榻滾到地上,與地板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皇上和皇後隻覺得麵前一花,無數黑珠子滾到宮殿的各個角落。

小皇子臉上的鬆快之意瞬間消失,轉而的是痛苦,神色比起之前更為痛苦,甚至開始抽搐起來了,痛苦的嗚咽自喉間擠出,明明閉著眼,眼淚卻止不住往下落。

“祺兒!”

在皇上和皇後的驚呼聲中,距離最近的方丈直接將嘉嘉掃開,將身上的袈裟褪下,直接蓋在小皇子身上,小皇子身體的扭動才緩和了,嗚咽也漸漸停下。

嘉嘉被方丈那大力一推,整個人直接撞到旁邊的床板上,疼得她眼尾泛淚,還沒有緩過來臉上就被袈裟砸臉,直接控製不住平衡從**往床下摔。

若不是焦急趕過來看情況的皇後扶了一把,嘉嘉這一摔非得見血。

皇後也無心注意嘉嘉的情況,將人放到床下就開始查看小兒子的情況。

“方丈,祺兒他怎麽了?”

“小皇子原本隻要戴七日佛珠便可,如今原本好轉的情況被嘉寧公主如此打斷,一時間遭到了反噬,更為嚴重了。”

“這,這,那現在將佛珠撿起來重新串起來可行?”

“不行,串好的佛珠要在佛主坐下燒香聽誦經文整整八十一日,方才能有驅邪的作用,以小皇子如今的身體,如何能撐到那個時候,如今被嘉寧公主弄壞,貧僧就再無根治好的辦法,這袈裟隻能保證小皇子多活三日。”

“你胡說八道,要是帶著你那個佛珠,小弟弟才是七日就死了。”嘉嘉捂著腦袋,兩眼淚汪汪地控訴道。

“嘉寧公主自剛剛開始就開始阻止貧僧,抱著的是何目的,口口聲聲說貧僧想讓小皇子死,但貧僧與小皇子並沒有什麽仇和怨,為何要害他?”

“嘉寧公主如此阻止貧僧是否有更好的辦法可以治好小皇子,能保小皇子七日後活蹦亂跳的。”

方丈語氣雖然溫吞,不緊不慢,但字字誅心,字字點到關鍵。

嘉嘉頓時啞聲。

“我就算有辦法也不可能做到七日就讓小弟弟蘇醒,至少……”

且不說那白鼠還沒有找到,就算找到了,也需要花時間將小皇子的魂魄找出來,如果那魂魄被白鼠給吃了,便要用特殊的法子將小皇子的魂魄從白鼠身上剝離開來。

如何能七日完成。

思及此嘉嘉便止不住的惱怒煩躁。

這四日她每次都會在宮中和宮女太監一起尋找,按理說春日到,冰雪消融,會比冬日是更好找,可哪怕是國師塔,嘉嘉也去看了,並沒有找到,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嘉寧公主不懂便不要裝懂,小皇子年幼的身體如何能撐過七日。”方丈的話帶著些微嘲意。

嘉嘉滿目憤怒地瞪著方丈,書中明明說方丈是個好人的。

“你就是個壞蛋,胡說八道,你……”

“好了。”皇上忽然出聲打斷,“方丈乃是禪光寺的聖僧,乃是宋國中最有機會坐化舍利的高僧了,嘉嘉不要再無理取鬧了。”

聞言,嘉嘉的眉狠狠皺起,連臉上的嬰兒肥都帶著愁苦疑惑。

【這種人都能成為高僧?高僧的門檻都這麽低嗎?坐化舍利又是什麽?】

嘉嘉狠狠一想,想不通。

皇後視線凝在**兒子的麵容,眼中是忍不住的心疼。

“請方丈救救我兒。”皇後直接朝著方丈跪下,此時此刻,她隻是一個普通的母親,而不是皇宮中高高在上的皇後。

方丈輕頷首,滿眼的悲憫,將皇後給扶起,“小皇子命本就不該絕,貧僧一定會盡力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