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正在和下屬談論剩下百姓的情況，越聽眉峰皺得越緊。
這小半個時辰又死了三十幾個百姓，加上剛剛試圖造反死於刀刃下的百姓，幸存者還有五十多人，且，無時無刻中都有百姓在死亡，像是冥冥之中真的有閻王來收割一般。
照這個趨勢下去，剩下的百姓今日便會全部死亡。
北溪就真的成了一座空城。
一座被詛咒的城市，以後誰還敢來此居住。
安王攥著手上的信件，眼底晦暗黑沉。
上次在城中發現其他城池的百姓，此事當時交由在外的大皇子調查解決。
大皇子剛剛回信說，這幾個城池的太守關係不錯，早在北溪發生這件事，並且因此引起戒備開始嚴查封城的時候，其他幾個城池的也有百姓也出現了同樣的症狀。
那些太守便第一時間將人丟進北溪之中，北溪混亂，百姓都想往城外逃，故而那些人並沒有引起守城侍衛的注意。
幾個太守還下了封嘴令以及嚴查令，若是向外人透露出這件事的人將被送進北溪。
若是隱瞞不報的則是全家送進北溪。
這還是大皇子發現了端倪，並雷厲風行地將岐城的太守抓起來，百姓方才說出了實話。
被幾個太守送進去的人家前後有上百人。
有些隻是抬手抓了手臂兩下就被送進去了。
如今涉案的幾個太守皆被大皇子派人抓起押回京城了。
大皇子還在信中問了北溪的情況。
北溪的情況？
該死的不該死的都死得差不多了。
安王眉眼嚴峻。
外邊的事大皇子處理得極好。
而裏麵的事他們幾人都是無力回天。
回去了難免被丞相黨的人借題發揮。
士兵靜靜垂首等著安王下令。
安王在屋中來回踱步思考對策。
遲辛夷和侍衛的傳報都未聽著，直到外邊傳來嘉嘉的聲音他才回神。
“爹爹。”嘉嘉的麵色瞧著有些虛弱。
“你怎麽來了，不是讓你去休息了。”安王目光中滿是憂色，將嘉嘉抱進懷裏。
“我不休息，我沒事，爹爹這是遇到了什麽事情很為難嗎？”
嘉嘉的視線從安王身上移到士兵身上。
“回稟公主，是因為不到半個時辰已經死了三十多個百姓了，再這樣下去，百姓都要死光了。”
士兵語速極快的說完，他剛說完就收到了安王一個冷喝。
“閉嘴，本王沒有讓你說話。”
士兵低著頭不吭聲。
他知道嘉寧公主有小福星之稱，曾經還緩解過百姓的痛苦，說不定會有辦法。
“這裏沒有你的事，遲辛夷，帶嘉嘉回去。”
“爹爹，我或許知道如何救他們。”嘉嘉打斷安王的話。
安王皺眉盯著嘉嘉，兩人視線相交，皆是看清了對方視線中的意思。
【原本存法力是為了救皇祖母，如今用不上，隻是救幾十個百姓還是綽綽有餘的。】
【隻要回別院將我的牙齒拿回來就行了，說不定，說不定救了這些百姓，還能減少皇祖母身上的罪孽呢。】
嘉嘉如是想著。
安王聽完後，也被嘉嘉表露出來的堅定給打動。
“盡力而為，若是失敗了連你也出事了，皇兄和國師知道了恐怕會殺了我。”
安王半虛半假地誇大。
嘉嘉聽進去了，旁邊的士兵也聽進去了。
“我知道了爹爹。”
【一城的人我或許救不了，幾十個人還是能救得，為了爹爹娘親，我也不能讓自己出事。】
“爹爹先送我去找二堂哥。”
嘉嘉將二皇子身上那個還未觸發的護身符取了過來。
借由護身符的力量，短暫地延長這些百姓的性命，做完這些嘉嘉已然身心力竭，隻留了個力氣讓安王送她回別院。
安王見嘉嘉這副模樣已經不想讓她去了。
奈何嘉嘉心聲說那牙齒很重要，有了那牙齒她就能恢複所有力氣了。
安王派人快馬加鞭地送嘉嘉去道院。
問冬雙眼腫得更核桃一般，但聽說小公主要回別院，也撐起精神說要一同。
關嬤嬤要留下來陪太後，清理太後的身體，問春也留下來幫忙。
但關嬤嬤將東西的位置跟問冬說了，便由問冬帶嘉嘉去取東西。
一路上靜默極了。
嘉嘉閉著眼睛在閉目養神。
問冬還沉浸在悲痛中，遲辛夷更是不輕易開口的人。
故而耳邊隻能聽到車軲轆滾冒煙的聲音。
進了道院，嘉嘉勉強打起精神。
感受到東西和問冬所說的地方在同個地方，都在太後的禪房之中。
皇祖母的禪房嘉嘉整日都來，她一直以為她的牙齒在皇祖母身上，卻不料皇祖母沒帶著，反倒是藏在平日跪拜的佛龕中。
打開下麵的櫃門。
問冬頓時捂著嘴淚流如雨下。
嗚咽聲低低地響起
連遲辛夷看到那佛龕下一團染紅的細布，心中也不免震驚。
滿屋的檀香掩蓋住了那血液的腥氣。
問冬這才知道為何初到此處太後要他們尋細布往那佛龕下藏。
太後說這是她在書中看到的能讓神仙感受到信徒誠心的法子，這期間不要去開那個櫃子。
她們做奴婢的，主子都下令了，她們自然不會擅自去動，哪怕沒上鎖。
問冬咽下心中的悔意，指尖顫抖地伸向那細布，將染血的細布取出之後就看見那藏在最下層的一個小盒子。
她用袖子細細擦拭著盒子，最後哽咽地將盒子遞給嘉嘉，“公主，這就是太後娘娘給您留的東西。”
問冬幫嘉嘉打開。
裏麵有三樣東西。
其中一樣便是那瑩白似會發光，似野獸獠牙的玉。
玉入手，嘉嘉以為已經幹涸的眼淚再次決堤。
裏麵的法力一絲未減，原來皇祖母從未想要讓她幫忙。
嘉嘉摸了摸眼淚，將法力收回，她麵色漸漸變得紅潤，精氣神也回來了。
“問冬姐姐，你要跟我們一起回去嗎？”
問冬忍著淚搖頭，徑直跪下，“希望公主能允許奴婢留下來收拾太後娘娘的遺物。”
是了，太後已經將問冬給了嘉嘉。
嘉嘉擺手，“沒事，你慢慢收拾，那我先回去了。”
“奴婢多謝公主體諒。”問冬鄭重地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