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低頭,看著小家夥沒心沒肺的模樣,再聽到這個心聲,心中一梗,抖得更厲害了。
他又不好將怒火牽扯到嘉嘉身上。
【皇帝伯伯不餓嗎?不吃飽飽的,餓壞了身體,壞蛋不就開心了嗎。】
嘉嘉心中吐槽著,緩緩的收回手。
慢悠悠地將皮給剝下來,正要往嘴裏塞,就被人奪走了。
皇帝的手抓著那小得可憐的番薯,一口幾乎就將整個番薯給吃完了,手上也沾到了黑灰。
心道:這祭壇上烤出來的番薯好像還真比皇宮裏烤的更加美味。
這個念頭一起,皇帝裏麵就搖頭將這大不敬的想法給撇除了。
老祖宗見諒,朕無意冒犯。
下麵的大臣看著他吃那個番薯,淡淡的香味也飄過來了,忙活了半日的人,一直緊繃著,又累又餓,聞著這個味道在底下不停地咽口水。
皇上背著手,將沾了黑灰的手藏到背後,麵上正經,“今日祈雨預兆不顯眼,帶欽天監和國師下次再選個吉日重新祭祀。”
他撇了眼下麵的大臣,心中不屑:一樣是站了半日,這些家夥怎麽一個比一個疲憊啊,都不如朕,身強體壯,年輕氣盛。
皇帝隻覺得自己如今精神抖擻,隨隨便便再來兩三場祭祀儀式都不會覺得累。
在聽到嘉嘉心聲的時候,大臣們就知道重新祭祀已成定局。
“是,臣遵旨。”欽天監和國師應道。
嘉嘉吃著小番薯,聽到皇上說的話,整個一愣。
【什麽?皇帝伯伯說什麽?重新祭祀?】
【不要啊,再來一次小饕餮會無聊死的。】
隻三日,嘉嘉就將這邊的齋飯給吃膩了,開始懷念王府裏麵的美食了。
【皇帝伯伯想要求雨還不簡單,弄這麽多牛馬還不如弄一些糖果,雨神姐姐最喜歡吃糖果了。】
嘉嘉從袋子裏麵拿出一塊酥糖。
【這糖就很好吃,要是作為祭品給雨神姐姐,雨神姐姐一開心,一定會降好多好多的雨。】
皇上聽到她的心聲滿心遲疑。
雨神真的會喜歡吃糖嗎?
還是這種路邊很便宜的糖。
【皇帝伯伯要是能多拜一拜雨神姐姐,最好拜個七八日,祭品不重複,再說說自己的訴求,弄一些好吃的糖果,雨神姐姐聽到了就會降雨啊。】
凡人的祈求太多了,神仙不會全部聽到,而作為真龍天子的皇上,若是祈求心誠,祭品又合神仙的心意,那神仙更能聽到。
皇上聽著這個心聲,決定死馬當活馬醫,平日也沒少拜,這次不過是換個祭品再拜,若是能成,別說拜七日了,拜七七四十九日都可以。
——
祭祀結束,眾人第二日就收拾東西回去了。
剛下天祈山,就看到了等候的百姓,一眼望去望不到頭。
所以人都被這個畫麵給震撼到了。
旁邊駐紮的官員早已了解清楚了這些百姓的情況,上前解釋道:“皇上,這些百姓都是之前聽說了您要今日要來天祈山祈雨,特地趕過來的,這裏麵基本上都是從別的城鎮過來的,最遠的是從南邊過來的。”
此話一出,不止是皇上,連官員們都心生觸動。
國師掀開簾子看著那跪了一地的百姓,微抿唇,攥著簾子的手微緊,眸色幽幽,少頃後緩緩垂眸,將簾子放下,身體微微靠在馬車上,眸微閉。
皇上聽到有的人是從南邊來的,心中更加酸了。
這裏麵的百姓大多數衣著普通,家中定不是極其富裕的人家,南邊又久被幹旱給困擾,更是賺不到什麽銀兩,若是徒步過來要花上數月,從確定祈雨到現在也不過一月多,他們如何趕過來的?
皇上思來想去也隻想到了花錢雇車過來。
而他不知,這些百姓確實是徒步過來的。
他們知道求雨三年一次,所以算著快到時間了便上京想求皇上開設祭壇求雨,提前幾個月出發,中秋前就到了京城,正好聽說了皇上中秋後要上天祈山祈雨,便掐算著時間在山下候著了。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百姓整齊一致地跪拜。
“起來吧。”皇上抬手。
“謝陛下。”百姓們相攜起來。
“陛下,不知今日祈雨結果如何,今日過後是不會死很快就會下雨了。”
“對啊陛下,我們的莊稼是不是有救了。”
說話的這個人是一個糙漢子,臉上是很明顯經過風吹日曬的黝黑和粗糙,身上的衣服帶著少數幾個補丁,腳下的鞋子因為長途跋涉開了線,能看得到腳趾,露出的腳踝也會是纖瘦至極。
聲音也帶著濃濃的口音,皇上曾經微服私訪到南邊去,知道這人是南方人。
這個漢子是帶著全家希望過來的,他不遠萬裏的跋涉就是想得到一個想要的答案。
一雙又一雙充滿希冀的眸子全部落在皇上身上,臉上的期待和明亮的眸子讓皇上喉嚨發哽發酸。
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話。
嘉嘉從馬車中出來,看著麵前無數的人,看著他們的衣服,他們的樣子,聽著他們說的話,又坐回馬車。
“爹爹,他們的鞋子都破了,為什麽不買一雙新的啊,這樣子腳不是會冷嗎?腳踩在石頭上不會痛嗎?”嘉嘉的聲音很小。
京城中最窮的人都沒有穿著破破的鞋子,所以嘉嘉不理解為什麽。
安王對上女兒求知的眸子,思忖著要如何回答。
“因為宋國不下雨,百姓們從很遠很遠的地方過來,把鞋子都走破了,就是知道皇上要求雨,著急得連鞋子都沒時間換,就來這邊等了。”
“他們不是不知道痛,不知道冷,而是比起痛和冷,餓死更可怕。”安王耐心的解答。
嘉嘉若有所思。
書中寫饑荒,寫民不聊生,嘉嘉都知道,可知道遠遠沒有真的見到更為真實淒慘。
嘉嘉掀著簾子,露出小腦袋往外看,看著旁邊的護衛穿的都比百姓好,吃的都比百姓更壯實,眸子裏麵滿是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