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還有三千零二百三十塊錢,現在九月末,我十月國慶節的時候可以去找兼職,寒假的時候也可以找工作,夠用了。”
池星諾說,他都算好了,夠花的。學費一年3850,住校費一學期一千,學校免了第一學期學費,那就是第二學期隻有1925,加上住校費正好三千。
他隻需要賺到生活費就好了。
“國慶發傳單的話,一天有一百五六,七天就有一千塊了。”池星諾聽小淩姐說的。
宮曜:“發傳單?”
“就是一份工作。”
宮曜嗯了聲,不置可否,池星諾很開心看到大人,他見大人沒有離開,同他站在十字路口,也不會難安,反倒心裏很高興,像是家裏的大人不放心他來看望他一樣。
池星諾為自己這種小比喻而悄悄高興,眼底都是亮晶晶的。
空氣裏是香燭的味道,給爺爺還有林奶奶燒的蠟燭快盡了,池星諾才滅了火,蹲下來收拾地上東西灰燼,他用塑料袋裝了起來。
宮曜並沒幫忙。
“你爺爺並未投胎。”
腦袋上方有了聲音。池星諾怔了下,而後扭頭看過去,“大人,這個可以說嗎?”
“沒什麽不能說的。”宮曜神色平平,很是冷漠,隻是看池星諾收拾的亂七八糟,一揮手,地上的紙紮香燭灰燼便消失幹淨。
池星諾站了起來,謝了大人,“我爺爺不能投胎嗎?他是好人,做了好多好事情的。”
“底下自有秩序。”宮曜邁著步子,回頭看池星諾。
池星諾忙跟上,大人送他回學校,嘿嘿,大人才不是表現那般的冷漠,小時候大人就給他揉膝蓋了。
“你爺爺活的時候,通一些陰法,死了後,被借調了一段時間做陰差。”宮曜說到這兒頓了下,而後補了句:“自然會有補償,投個好胎。”
池星諾高興壞了,滿肚子話最後咽回去,隻是眼睛亮晶晶的點頭,他聽出來了,這些東西本不該他知道的,大人看他擔心爺爺,才說的如此詳細。
他懂分寸的。
宮曜不再多說,這個小孩很是通透。兩人並排著走在小道上,路過果田的時候,宮曜偏頭看了眼田地,池星諾一見,忙拉著大人的手,“大、大人,我們快走吧快走吧。”
他剛才說的,大人肯定聽見了,知道有位黃大仙昨晚捉弄他們。
可他答應了不告狀的。
宮曜看出池星諾在幫那黃鼠狼求饒,便嗯了聲,收回目光。
果田內,一隻油光水滑的黃大仙正趴在草莓葉子之間瑟瑟發抖:這個小後生長得一表人才怎麽還反悔——
但他隻能一怒之下怒一下,可不敢報複小後生。
哪知道下一秒,小後生就拖著大人離開了。黃大仙立即換了副嘴臉,笑嘻嘻說:果然是大學生念書好長得也俊,說話算話是個好漢,不錯不錯。
宮曜送池星諾到小南門,便不動了。池星諾有點舍不得,“大人,我下次搓香給你,這次沒時間,隻能買來用。”
“其實——”宮曜把‘不必’收回去,改口說:“不用日日敬香,逢五即可。”
池星諾道知道了。也不好在墨跡下去,揮了揮手說:“大人我回去了。”
“嗯。”
宮曜身影消失。
池星諾回去時,發現門房保安大叔看他眼神毛毛的,池星諾:……外人看不到大人,肯定覺得他剛才揮手行為詭異了。
算了,解釋不來的。
周末時,池星諾開始做香,買的材料都是傳統香型,像是檀香、沉香,還買了純淨水用,張磊看他做,過來聞了下,說跟進廟裏一樣,一下子心安了。
徐子天一聽就過來,“我最近心惶惶,我聞聞。”
池星諾將材料搗成粉,說:“這個不好送你,下次我做一些凝神的淡香送你。”
“那我提早謝謝你。”徐子天看小星手法熟練,說:“你下次買香材料叫我,我掏錢。”
池星諾也不推辭,說好。
一直到傍晚,劉俊恩回來了,帶了兩大包,一包洗幹淨的衣服,另一包是水果,“你們要吃自己拿。”
張磊說謝謝大劉,湊過去看,都是進口的水果,他扭頭問:“你們吃什麽?我洗一盒。”
“都洗了吧,宿舍不好放。”劉俊恩開口。
張磊:“那也能放一晚,你這太多了,吃不下的。”
“宿舍一股香味。”劉俊恩隨便張磊,換了話題。
池星諾:“我搓了些香,你是不是聞不習慣?”
“沒事,我就是聞著香味,想到我表哥。”劉俊恩說:“之前我提過的,我表哥閑了就跟我姨媽進寺廟燒香,就這味。”
後知後覺劉俊恩看向池星諾,“你自己做的?”
“星哥可牛了,從磨到搓,手法熟練,純手工。”張磊捧場,洗了一盒陽光玫瑰遞過去。
宿舍裏趙淼沒在。
徐子天拿了顆,一邊吃一邊說:“小星還說下次給我做安神淡香,他做香可牛了,跟外頭買的不一樣。”
“那回頭給我也來一些。”劉俊恩說。
池星諾:“可以啊,那得下周。”
“下周隻上兩天就要放國慶假了。”張磊吃著水果連皮都不吐,高興壞了,“我買好了車票,回來給你們帶特產,我家羊肉一絕,你們不忌口吧?”
池星諾搖頭,“我吃東西不挑。”
“我不愛吃這個,不過給你麵子嚐一嚐。”徐子天說。
張磊:“……真是比大劉還大少爺,我的老徐誒。”
說到國慶,四個人都要回家,就剩池星諾一個人,眾人沒問池星諾回不回——明擺的事,池星諾哪裏有家。張磊熱情邀請池星諾去他家玩。
“那不行,我想找個兼職,張磊你知道哪裏可以發傳單嗎?怎麽找?”池星諾問。張磊跟包打聽一樣。
張磊:“怎麽想起發傳單?這東西累人,還被挑刺。”被徐子天懟,意思小星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家裏給錢,誰樂意發傳單。
“我不是這意思,現在人都不怎麽接傳單的,還有監工暗搓搓看你,就是有人接了走幾步丟到垃圾桶,監工就說你丟的,回頭扣錢。”
池星諾:!震驚。
“還要扣錢?”
徐子天笑,“一說扣錢,小星就精神了。”
“所以我說幹這個不如幹別的。”
池星諾一聽這話,對張磊很是信服,他沒問錯人,說:“小淩姐說這個日結,幹一天算一天帳。”然後很尊敬的問:“請問張磊老師,我適合國慶幹點什麽?”
張磊十分受用,“好說好說。”他仔細想了下,“以我打工經曆,還有我姐的經驗,綜合下來看,不如做家教,一小時起碼兩三百起步,咱們學校在北安市也是一霸,又是大一新生,你高考多少分?”
“六百七十九。”池星諾。
其他三人,包括劉俊恩都是震驚臉,看向池星諾。
“臥槽臥槽。”張磊連連驚歎,“你這麽牛的分數,怎麽跑來這兒?”
徐子天:“……你剛還說咱們學校北安市一霸。”
“北安市一霸和全國頂尖,那我心裏還是有數的,雖然這是我的母校,但我這個人很公證。”張磊感歎。
話又說回來了。
六百七十九分,不說全國頂尖兩所——這個可能差些,但是去前五所是沒問題的,他們學校雖然是一本,也很重點,但六百一十分就夠了。
這不是足足浪費了六七十分嗎!
暴殄天物。徐子天也有些歎息,替池星諾可惜。
“現在學法挺好的。”池星諾看向大家,“還有你們,我真覺得咱們學校好,對我很多幫助,還遇到了你們,千金難換。”
張磊嗚嗚抹眼淚,說好兄弟好兄弟。有他耍寶,氛圍又輕鬆回去了,劉俊恩就說:“你成績好,我給我媽打電話讓她問問,我們小區看有沒有小孩請家教。”
做家教這事,剛才張磊報價低也是因為不好找。滿地的大學生,他們又是文科生,沒門路的話,在街頭天橋掛牌子,七天過去也不一定能遇到雇主。
大家對池星諾是有心照顧幫助,但那也是因為池星諾真才實學,本事硬,不是一味賣慘博大家同情。反正劉俊恩家裏做生意,看多了示弱可憐人,他這個人心腸是不錯,但要是長久對個可憐敏感同學,沒幾天就會煩。
而不是像現在,是平等的以朋友相處。
周一上課,還有個好消息,導員跟池星諾說,給他申請勤工儉學,去圖書館幫忙整理歸還的書籍,按照周一到周五他沒課的時間排,不會耽誤他學習,一個月給他八百塊。
池星諾:!!!
太感謝老師了。
導員說:“你先做,要是後麵學習時間緊,就跟我說可以辭掉,還是要抓著學習,等你期末成績出來,明年的話可以爭取獎學金,一等獎學金有一萬,二等八千,三等六千。”
“!!!”池星諾感動的說不出話來。
他覺得國家真好,學校真好!
導員見狀笑,“所以說好好學習,生活上要是有困難,隻是一時的,以後路長久。”
“謝謝老師教導。”池星諾鞠躬。
導員就知道池星諾聽明白了話。
周二的時候,劉俊恩媽媽就打來電話說正好小區裏有人找家教,隻是——
“隻是什麽?我同學很厲害。”劉俊恩說。
劉媽媽:“人家怕給孩子太多壓力,隻是想要一個補習老師陪玩陪玩,多帶孩子出門走,逛逛博物館什麽的,反正不是坐班上課。”
“電話裏我跟你說不清。”
劉俊恩說:“那我周五跟他一塊回去。”
“真是奇了怪了,算了你回來再說吧。”劉媽媽知道兒子秉性,他家崽心不錯,但其實怕麻煩也圈地盤,很少說主動接差事,還麻煩她,把同學領回家的。
劉俊恩跟池星諾說好,“我媽在電話說不清,周五你自己過去談吧。”他怕池星諾抹不開麵,說:“你兼職的事,自己決定,我媽就是問一嘴,不怕得罪人,這個沒什麽。”
“好,我知道,謝謝你和阿姨了。”
周五時,劉俊恩在宿舍等池星諾結束圖書館工作,這才一塊回去。池星諾不好意思,讓劉俊恩等。劉俊恩說:“反正司機來接,我在宿舍打遊戲都一樣。”
劉家住在高檔小區,電梯入戶,兩百多平的大平層。
客廳外有一圈環道陽台,三百六十度都能看到不同風景——有河有樹木遠山。
池星諾空手覺得不好,還是買了當季水果,耽誤了些時間,劉俊恩他家小區門口的水果店好貴,不過要做感謝。池星諾是爺爺帶大的,有些規矩禮儀就跟老一輩一樣,劉俊恩說八百遍不用帶,但還是沒辦法。
“我發現你這人還挺倔。”劉俊恩嘟囔說。
池星諾:“知道你們不缺這個,但空手拜訪不好,我爺爺要是知道,肯定要說我的。”
“……”劉俊恩就沒話了。
“不過你家門口水果貴,要是有下次的話,我早早準備。”
劉俊恩:“我還以為你不覺得貴,剛挑水果還很大方。”
“買都買了嘛。”池星諾用‘來都來了’的口氣,說:“而且我麵前還有大餅吊著,咱們學校的獎學金真的很豐厚!”
劉俊恩:……6。
到了劉家,劉媽媽沒在,家裏阿姨說打麻將去了。劉俊恩讓池星諾坐,他去打電話找媽。劉家的阿姨招呼客人,池星諾說喝什麽都好,結果阿姨送了水熱茶還有果汁。
劉俊恩家的阿姨都很和善客氣。
等了不到半小時,劉媽媽就回來了,還有朋友,都打扮的精致時髦。劉媽媽進門就笑說:“催的我喲,成了恩恩,我帶黃阿姨來了,你同學在嗎?”
“媽,你別這麽叫我。”
劉媽媽:“哈哈好了好了,知道你不好意思,他人老大了,高高壯壯的,不能叫恩恩了。”
“……那你還叫。”
之後是見人寒暄,池星諾叫劉阿姨,黃阿姨。劉俊恩叫黃阿姨。劉媽媽招呼池星諾坐,說:“她家裏小朋友缺補習老師,你們慢慢聊,我跟俊恩說些別的。”
劉媽媽帶著兒子去旁處。
客廳裏。黃女士說:“你別拘束緊張,我兒子今年十三歲上初二,其實不用請家教,他一直有課程的,上的國際初中,鋼琴、長笛、書法課程安排的很滿,國慶假期的時間,我早早給他安排好了。”
因為是劉媽媽介紹的,黃女士很給麵子,說話也是直爽。
池星諾聽到這兒也沒打斷,繼續聽黃女士說。黃女士眉宇染上憂愁,“他大概半個月前睡不好,脾氣也大了,以前從來沒有過的……”
黃女士不想帶兒子看心理醫生,覺得不到這一步,看心理醫生,兒子還沒怎麽樣,她先緊繃繃的。
“國慶假期原本的課程我取消了,想找個心細的人,帶他出門走一走,別去危險地方,什麽博物館、畫展之類的,讓他放鬆放鬆。”
至於為什麽不是她帶,因為兒子對她現在有些排斥,兩人在一塊相處,哪怕她溫聲細語,沒幾句話,兒子就煩躁起來,覺得壓力大,要是親戚,那更糟。
“可能要占用你很多時間,價錢自然不能用補習課時算,一天兩千,我不能保證多久,得看他,他要是排斥的厲害,之後就作罷。”
池星諾小算盤:發七天傳單一千,幹一天陪玩兩千。
“我幹!謝謝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