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的拍攝仍在繼續。
警探本特利找到了關鍵性的證據,但他需要卡爾的合作,於是特意避開耳目,潛入了卡爾的豪宅中談判。
卡爾因這位昔日的警界精英的說辭似乎有所動搖,但仍然冷靜地反問他:“假設你是正確的,但證據呢?”
他的語氣讓人捉摸不透。
頭頂亮著華麗昂貴的水晶枝形吊燈,但恰恰因此使得客廳裏的光線不夠清晰明亮,反而使得卡爾的麵孔被這昏黃的色調所浸染,顯得有幾分朦朧不清的霧麵質感。
這位警探不知道的是,艾瑞絲原本就是卡爾一手澆灌出來的惡之花,是他故意將她拖入這灘無法自拔的泥沼,讓那雙純淨的眼睛染上了幽深的黑。
隻是事情的發展逐漸脫軌,他們之間的關係似乎出現了某種令人驚歎的意外。
但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艾瑞絲將伴隨著這份充斥絕望和惡意的愛與他糾纏至死。
本特利當即表示自己手裏有一些線索,如果卡爾能夠為此提供幫助,足以將這個從十幾歲就開始行凶的魔女繩之以法。
但令他意外的是,卡爾卻笑了。
就在這時,艾瑞絲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
“真是精彩,警官。”
推門而入的金發女郎一身黑色細閃的長袖連衣裙,身體被包裹得嚴嚴實實,卻無端讓人感覺到性感的意味。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瓷磚上的聲音仿佛帶有某種奇妙的韻律,正踩在兩人心尖上。
鏡頭拉近。
艾瑞絲那張精致的麵孔處於畫麵中央,視線比攝影機的位置稍高。
她驚豔的淺金色發絲正落在肩頭,輕盈而卷曲的秀發將這位女士的五官和臉型,都修飾得越發柔美動人。
她的唇邊帶著一抹淡淡的微笑,白皙的肌膚散發著羊脂般的光澤,臉上的每一部分都叫人無法產生惡感,似是畫家用工筆畫精心描繪的。
但就在這時,她的頭部微微向下傾斜,雙目直勾勾地望向鏡頭,稍稍加深了這個微笑的弧度。
這是一個典型的庫布裏克凝視。
畫麵中的艾瑞絲笑容淺淡,一雙濃鬱深沉的藍眸中氤氳著病態的邪惡,卻又帶著幾分**的意味,正目不轉睛地凝視麵前的男人。
她開口,語調輕佻:“祝賀你,找到我了。”
這完全是屬於艾瑞絲的主場,她的從容自負與不可一世的傲慢,在此刻再無任何掩飾,那道秀麗溫柔的眉峰輕輕一挑,冷酷的陰影已然落入這雙美豔驚人的雙眸之中。
卡爾從背後擁她入懷,即使臉上的表情高傲依舊,身體語言卻是如同虔誠的仆從,心甘情願被這個女人的氣息所籠罩。
他低下頭,細嗅一縷屬於艾瑞絲的發香。
艾瑞絲習以為常,以挑釁的姿態對本特利說:“但令人遺憾的是,你似乎找錯人了,親愛的警官。”
她的臉真是一副拉斐爾的傑作。
正是因為如此——
此刻的純潔與邪惡交織在一起,似一枝毒汁裏盛開的血色玫瑰,豔麗又糜爛,絲絲縷縷都滲出攝人心魄的幽香。
本特利的內心感到荒謬至極。
因為即使到了這個時候,真正麵對著坦然以對的艾瑞絲,他首先想到卻不是立即將她逮捕,而是控製不住地懷疑她的背後是否還有隱情。
歐內斯特喊了一聲卡。
而仍然捉著喬茜手腕的克裏斯蒂安微微皺眉,似乎有些不太滿意地等在原地。
“你覺得剛剛那一條不行?”喬茜注意到了他的情緒變化,小聲問道。
“不,它很好。”克裏斯蒂安放開手,橄欖棕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迷茫,“是我的問題,我覺得剛剛的小動作設計過於……下流?”
“我認為這讓人感到了卡爾的那種癲狂。”喬茜給了他一個微笑,真誠地評價說:“而且□□原本就是卡爾所犯下的原罪,如果不是因為這個,艾瑞絲或許不會走上這條路。”
劇組補拍了一些屬於本特利和卡爾的特寫鏡頭,拍完最後一場戲時,歐內斯特喊卡的聲音宛如天籟,他一貫冷淡的臉上也帶上了淺淺的笑意,然後在擴音器裏宣布影片正式殺青,晚上還會有一個慶功派對。
當然,按照喬茜的風格,這個派對很幹淨。
幹淨到,作為男主角的羅素.克勞隻是在派對開始時露了一麵,接著就無聊到偷溜去附近的夜店狂歡外加獵豔了。
“你沒有跟他搞到一起,我該讚一句你的眼光精準嗎?謝天謝地,我的寶貝甜心小姐。”遠道而來的伊芙開口就是微妙的諷刺,“我敢說,要不是在這之前他對你還存在幻想,在你眼皮子底下刻意收斂作風,這個劇組裏不少人都無法抵抗他的引誘。”
喬茜對這個話題毫無興趣,喝了一口自己她蘇打水,“你的措辭真是越來越惡心了,伊芙。以及,我不認為你特意來多倫多就為了跟我抱怨這個,好萊塢那邊有什麽新鮮事嗎?”
伊芙也拿著一瓶啤酒喝了一口,“最近大部分人的目光都在法國世界杯上。”
說到這裏,她的視線越過喬茜的肩膀,看向樓下舞池中的男男女女,“告訴你吧,我是來擴展客戶名單的。甜心,你知道歐內斯特.道森和希斯.萊傑有沒有合作的公關公司?”
“厄尼在倫敦那邊有,希斯的話,我不是很清楚。”喬茜的回答有些心不在焉,似乎還沉浸在白天的拍攝狀態中,做什麽都有幾分與周圍的熱鬧景象格格不入的感覺。
伊芙也是發現了這一點——或者說,她發現了正在往這兒走來的人——她聳聳肩,給了喬茜一個微妙的笑容:“算了,我自己去搞定,你玩得開心。”
喬茜順著伊芙的視線看去,隻挑了挑眉,沒有回答。
酒吧裏的氣氛熱烈奔放,兩個多月的拍攝壓力在今晚得到了最終釋放,平時不起眼的小道具師可能此刻正在台上嘶吼著搖滾,並且收獲了一片尖叫和掌聲。
而女主角卻是最為安靜的。
她的整個人都好像染上了冷色調,世界的喧鬧與她無關,而她冷眼旁觀。
好吧,或許她沒有這麽想過。
但若是戴著尚未從劇本抽離的角色濾鏡去看,就感覺她深陷入這種境地危險的疏離感之中,而陰鬱的底色讓她越發孤獨而神秘。
同樣處於這家夜店二樓的青年默默地享受獨屬於自己的時刻,就看見舞池裏擠出來一對漂亮的年輕人,目標明確地往通向VIP的樓梯走來。
他們先是與守在路口的保全交涉了一會兒,在得到允許之後,由那少年和另一名少女上前——他看起來真讓人有些眼熟,那種氣質很少見,像誰呢?
“我得說,這家夥是個超級粉絲,他的收藏連我們都震驚了……”少女在喋喋不休地為自己的同伴提供機會,但後者顯得有幾分靦腆,隻敢害羞地打量麵前的大明星。
這黑發黑眼的少年實在有一副與大部分西方人不太相似、具有內斂溫柔的俊秀樣貌,身材並不算特別高大,但勝在比例不錯,顯得修長纖細,有一種還沒發育完全的青澀感。
一抬眼,兩顆黝黑發亮的瞳仁像是迷路的小鹿斑比,再加上他本人憨憨呆呆的羞澀神情,沒有任何攻擊性,很容易就勾起了女性內心泛濫的憐愛之情。
“泰德,你為什麽不說話?我們不是說好了合影嗎?”女孩催促道。
泰德張了張口,似乎是難為情地低下頭。
而他的同伴卻已經拿出帶來的相機,興致勃勃地拉著他,並且幾乎是象征性地征詢喬茜的意見:“合影可以吧,喬茜?”
說著就推著泰德靠近喬茜,但令人意外的是,後者一個錯身避開了。
“喬茜?”女孩感到詫異。
喬茜的目光落在女孩手裏的相機上,雙手抱臂,“你們說,自己是我的影迷,有沒有加入我的影迷會?噢,看來是沒有。那可能也不知道,私人行程是不合影的吧。”
“影迷會?我們回去一定會去加入的。”女孩信誓旦旦地說,“但凡事總有例外對吧,我們這麽喜歡你,又這麽湊巧碰上,為什麽不能合個影呢?”
她說著又暗中踩了泰德一腳,使得後者不禁痛呼了一聲,這才反應過來開口:“我……求求你了,我真的很喜歡你。”
泰德的眼神可憐極了,也殺傷力十足。
但令人遺憾的是,這對於喬茜的效果完全是適得其反,因為她太了解如何分辨虛情假意這一套了。
於是她打了一個響指,讓老約翰過來請人離開。
但顯然女孩並不甘願,嚷嚷道:“你怎麽能這樣對待我們?這就是你對待影迷的態度嗎?”
“前提是,你是我的影迷麽,小朋友?”喬茜倚靠在欄杆邊,搖晃了一下手裏的易拉罐,“從我記事開始,就有無數人費盡心思想要接近我,所以我太了解你們這種人玩什麽把戲了。”
女孩似乎還想要說什麽,但她忽然被那個名叫“泰德”的男孩捂住嘴。
“我很抱歉!”他幾乎是羞愧難當。
但喬茜甚至都沒有再正眼瞧一下,揮揮手讓自己的保鏢處理好這一切。
等到老約翰跟他們友好交流完畢之後,回來就告訴喬茜:“那男孩才十五歲,有人給了他和他姐姐你的行蹤和兩千美金,要他們想辦法搭上你,至少拍到你跟那個未成年的親密合照。”
除了這一對姐弟之外,還有幾個真正的粉絲也被吸引到這家夜店,毫無預料地跟他們湊到了一起,看上去一切完美無缺。
“所以我隻值兩千美金?”喬茜啼笑皆非,搖搖頭說:“幫我打給唐,找人查查最近……emmm,我最近得罪的人是不是挺多的?”
老約翰笑了笑,給了她一個頗為調侃的眼神,回答說:“某種角度上看,你的關注點雖然奇怪但也有些線索,畢竟一般的億萬富翁不太可能隻花這點錢對付你,抹黑名譽這一招或許邁克爾.奧維茨先生應該深有體會。”
喬茜挑了挑眉。
她其實也讚同這位前任探員的觀點,因為《當紅女星引誘十五歲少年》的聳動標題,顯然動搖不了她名下的產業或者股權,但完全可以絕殺她年底的頒獎季之旅。
“我認為我們該回報一二。”喬茜輕挑眉尖,“有沒有什麽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