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康基——”
“最早是八麵玲瓏的好萊塢小報記者,信息來源極廣，黑/道白道都吃得開。”
“他以前為《NOW》的主編露西.斯皮勒工作過一段時間，但後來深受毒癮和心理疾病的折磨,不得不進入亞利桑那州的勒戒康複中心,在那裏他認識了小羅伯特.唐尼那夥人。”
“傳聞中,許多好萊塢明星都是他的線人,包括喬茜.霍頓、小羅伯特.唐尼這樣的大明星，不過這家夥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對好萊塢沒有了興趣,跑去了舊金山灣區混了一段時間,然後就有了我們現在看到的這份做空報告。”
調查員理查德.托德指了指那一疊差不多有一英寸的資料，自己往椅背上一靠：“這就是我們了解到的所有事了,查克,這家夥背後肯定有人為此提供了資金和技術支持,但做空時有數家對衝基金入場,唐.康基在灣區也供職過多家類似的企業，很難說這是純粹的同行競爭還是RIET剛好撞上了網。”
“至少報告上指出的一係列問題確有其事。”查克.羅茲一目十行,“瑞克.威爾遜以前隻是好萊塢的不知名演員,RIET的副手一個是他男友一個是他親戚，沒有誰是真正做技術的。而就是這樣的公司居然拉到了近六千萬美元的投資？我不相信那些投資者都是傻子，更何況大衛.格芬狡猾到藝術品失竊的保險金都能吞下去。”
“這麽說來，安伯.勞倫斯的那篇報道還有重見天日的時候？”理查德.托德敏銳地問。
查克.羅茲抬起眼，合上手裏的資料，隻說：“找人盯緊大衛.格芬和瑞克.威爾遜。”
理查德.托德眼睛一亮，做了一個沒問題的手勢。
——事實上，他已經從查克.羅茲的表現中，掌握到了自己想要的訊息。
“啊噢，所以大衛.格芬要完蛋了？應該也不至於。雖然他背後的金主在RIET的上市項目上虧了一大筆錢,但格芬在好萊塢經營多年，安度晚年或許沒什麽問題——”
“問題不在於，他對瑞克.威爾遜下手這件事，而在於他就究竟做了什麽惹怒眾人？”
理查德.托德自言自語。
而他的上司查克.羅茲瞥了他一眼，問：“艾克斯那邊的線人怎麽樣？”
“唐.康基確實在RIET上市之前跟我們正在調查的對衝基金專家接觸過。”理查德.托德把手一攤，“我很懷疑所謂的做空報告，不過是對立的雙方資本隔空交手的一次試探。”
他們提到的對衝基金專家全名“鮑比.阿克塞爾羅德”，也被稱為“艾克斯”，是華爾街冉冉升起的新星。
與弗蘭克.霍頓這位越來越白的投機分子不同，年輕的鮑比.艾克斯顯得激進而危險，為了投資獲利可以做任何事。
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沒有那麽滑不溜手，或許會是一個可能的突破口。
...
另一邊，喬茜正捏著自己的下巴，對麵前的新任保鏢先生評頭論足。
“不，這套不行。”她擺擺手，“下一套！”
來自美國海軍特種部隊的前任士兵冷著一張冰塊臉，卻還算配合地進去重新換上一套休閑裝，並且在幾位女士的評頭論足中轉了個圈。
他足有六英尺二，黑發黑眼，是個特征不是很明顯的亞裔混血兒，在部隊裏服役超過十年，經由開業不久的美國黑水安全顧問公司推薦給了喬茜的團隊，做成了目前為止好萊塢最貴的一單生意。
而高昂年薪的代價是，傑森在負責安保工作之外，還需要滿足麵前這位客戶的一些額外要求，比如配合對方的街拍造型。
“不錯。”喬茜點頭，旋即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她最近在股市裏小賺了一筆，順便搞掉了敵人的小半身家，還似乎抓住了一些真正要命的東西，因此心情格外美麗，隨隨便便來點兒淡妝再穿上一條小裙子，就已經美得不可方物。
再配上最新的裝飾品——她的貼身保鏢——哇哦，簡直拉風極了！
黑色的奔馳大G在黑發青年的駕駛中，駛出大明星的別墅，隱約可見車後座的年輕女人和助理，因此門口盯梢的狗仔們一窩蜂地湧了上去，不小心忽略了剛剛停在後門的另一輛福特金牛座。
而這輛外表普通的金牛座一路疾馳，悄然駛入了四季酒店的地下停車場，停在了一個監控死角的隱蔽車位。
福特的車窗打開，而一旁的凱迪拉克弗雷特伍德幾乎同時這樣做，車裏一身正裝的唐.康基早就不是曾經瘋瘋癲癲的癮君子模樣，儼然是一個事業有成的華爾街精英。
“老板——”唐.康基說，“鮑勃.艾克斯就在樓上的套房。”
“唐，我不見艾克斯。”喬茜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一隻膠卷盒，沒有下車而是直接從車窗拋了過去。
凱迪拉克內，唐.康基打開盒子的蓋子，從裏麵拿出卷在一起的備忘錄，一看就皺起眉：“真是見鬼！瑞克.威爾遜居然藏了一本暗賬？所以他們的上市計劃完完全全是一場金融欺詐，對吧——但是老板，你從哪裏搞到它的？”
“千瘡百孔的LA警局。”喬茜微微頷首，“找機會把這東西透露給那個金融檢察官，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喬茜在四季酒店的意式餐廳有一個重要的飯局，來自於血緣上的親戚迪娜.美林的邀請。
用東方式的叫法，這位女士是喬茜的遠房姑奶奶，如今執掌霍頓家族生意的是她的兒子，而弗蘭克.霍頓是她某個旁支表弟的非婚生子，一度沒有得到家族的承認。
迪娜.美林原名懷亞.霍頓，二十幾歲的時候進入百老匯並且嫁入了高露潔牙膏背後的魯伯夫家族，之後去了好萊塢一直不溫不火，陸陸續續有過幾段著名的婚姻。
順便一提，她也是迄今為止世界上最富有的女演員，沒有之一。
不過喬茜並沒有對於迪娜.美林繼承的巨額財富過分眼熱，比起揮舞小鞭子督促弗蘭克去努力，她果然還是喜歡自己動手劈荊斬棘，那樣才更有成就感。
四季酒店的意式餐廳中，單從外表看不出年逾古稀的迪娜.美林女士優雅高貴，安靜地看著喬茜在侍者的引領下落座。
“抱歉，路上有一些堵車。”喬茜遲到了十分鍾，出於禮貌解釋了一下。
“別在意。”迪娜.美林朝喬茜微微一笑，招來侍者，“聽說你不怎麽喝酒，來點兒果汁還是氣泡水？”
“氣泡水就可以了。”喬茜頷首，並好奇而不失禮貌地觀察著麵前的迪娜.美林。
這位女士年輕時是一個標準的金發尤物，方臉、高顴骨和薄唇，加上五英尺八的身高，十足的大美人氣場。
隻不過那時候的審美趨於女性化的嫵媚，伊麗莎白.泰勒的臉才是好萊塢主流，再加上迪娜.美林並沒有太強的事業心，她一直重複地扮演一些模特妻子或者富家夫人的角色，始終沒有大紅大紫。
而今晚的迪娜.美林身著一襲黑色套裙，通身上下隻戴了一副珍珠耳環，沒有任何品牌的標識，但衣物的麵料和剪裁都很有質感，花白的短發吹整得一絲不苟，顯得她的美貌無懼歲月、仍舊迷人。
與此同時，迪娜.美林也端詳著麵前這位號稱奇跡般的甜心女士的容貌。
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一位美人。
她的五官和骨骼的構建都已十分精致，消失殆盡的嬰兒肥讓這張臉少了多餘的皮和肉，臉部線條越發精細流暢，增添了一絲傲慢又矜貴的淩厲感。
這顯然也與她本人越發強大的氣場有關。
幸運又不幸的是，甜心女士可能再也無法演繹那種真正傻白甜的金發甜心了。
或許金發造型時並不明顯，但當喬茜染了一頭烏黑濃密的秀發之後，她的輪廓之間就多了幾分冷豔不羈的風情。
噢，這一點可能是來自於她的那位祖母，一位遭遇家暴時拔槍把施暴者嚇到屁滾尿流的強悍女性。
迪娜.美林讓侍者倒了一杯香檳，準備接下來進入今晚的正題。
她把桌上的一個禮盒往喬茜的方向推了推，說道：“你的見麵禮。”
事實上，這算是遲到的成年禮物，但在這之前霍頓本家可從未注意過喬茜。
不過兩人心照不宣，喬茜欣然接受了這對歐泊耳墜，並恰到好處地表達了感謝和親近之情。
“你應該去看看洛倫。”迪娜.美林注意到喬茜的表情，略顯驚訝地說：“上西區達科塔大宅的那個老太太。”
達科塔大宅就是約翰.列儂當時遇害的地點，也是列儂夫婦以及許多名人明星的家，
而洛倫女士的全名叫洛倫.白考爾，是一位至今仍在涉足影壇的黃金時代女明星。
想到這裏，喬茜的腦海中驟然閃過一些不連貫的畫麵：列儂遇害之後，滿臉驚恐的大衛.格芬挽著悲痛欲絕的小野洋子。
如今養尊處優的格芬當時已經在音樂圈混上位，可究竟列儂一案中發生了什麽，能讓他露出那種混合著驚恐、倉皇和畏懼的表情？
——而不是悲傷？
但查案是警察和FBI的事，目前喬茜想要做的，就是讓大衛.格芬被關進監獄去——連安度晚年都不必留給他。
表麵上，喬茜隻是微笑著應和下了，“當然，有時間我會去的。”
有時間是什麽時間？
成年人的社交總是心照不宣。
“我們每一個人都為你取得的成就而感到驕傲。”迪娜.美林沒有反駁，露出讚許的神色，舉杯意有所指地道：“敬奧斯卡——”
“敬奧斯卡。”喬茜附和。
迪娜.美林放下香檳，聲音溫柔悅耳，“你在好萊塢受到的不公平對待，我已經了解到情況了。作為你的長輩，我會出麵為你討回你應得的東西。”
說到這裏，她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組織語言，又似乎是在等待喬茜的反應。
但喬茜連眼睛都不眨，隻睜著一雙清澈明亮的美眸回望過去，就跟她在電影裏演的那麽清純可人。
“你有沒有什麽特別想要的？”迪娜.美林這才問。
“或許，夢工廠？”喬茜擺擺手，漂亮的小臉露出幾分任性，“噢——別當真，隻是一個玩笑。他們花了這麽多的錢和代價來愚弄我，我總該回報一二，無論是誰，我會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