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知己？”基努小幅度牽動了一邊嘴角,抿著唇笑，“不，不,桑德拉隻是我的朋友,而且我不認為她會為此恨你。她對我來說，就像是無關性別的朋友那樣。”
喬茜把那道好看的眉一挑,單手撐著自己的下巴,似笑非笑地睨了基努一眼,說：“Emmm,我不認為你不知道她喜歡你,當然,我同意這和我們一開始的問題無關。”
但這正是喬茜不準備完全接盤威秀影業在《特工佳麗》這個項目上的投資份額的原因之一，因為角色歸屬是正常的行業競爭，轉手項目卻是人情。
金錢對於在場兩人來說，都不再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
基努隻笑不答，目光之中藏著狡黠,讓人有些猜不準他的意思。
“所以,答案正確？”喬茜眨動著那雙大眼睛。
“不如我們繼續談工作。”基努做了一個投降的手勢，歎氣：“放過我吧，我隻想做個通常意義上的紳士,我們不該這樣去討論任何一位女性,這會顯得不夠尊重。”
“好吧，你是對的，聖基努。”喬茜馬上換了一個更讓基努無法躺著說話的話題,“說說你的新電影吧，聽說你要演一個連環殺手了？”
“好吧，不虔誠的信徒,我確信你是在為難我。”他隻好正襟危坐，把手一攤，“如果我告訴你，那隻是一個巧合……”
“那我也不信。”喬茜斬釘截鐵，並且一點都不小聲地說。
基努哈哈大笑。
他將要出演反派角色的電影叫做《正義守望者》，環球影業出品，從故事大綱到演員陣容都沒什麽亮點。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這個變態連環殺手的名字叫“大衛.格裏芬”，用幼兒園級別的表述就是，電影裏的反派“大衛.格裏芬”和現實裏的惡人“大衛.格芬”，隻在姓氏的拚寫上相差了有限的三個字母。
Griffineffen？
這部電影看上去就很奇奇怪怪，為什麽環球會是這部電影的製片方......這是大惡人的前手下和前主子集體背刺？
至少這個項目的劇本一經敲定，城裏的某些俱樂部就立刻流傳起了大衛.格芬被小埃德加.布朗夫曼掃地出門的小道消息，很大程度上失去了對於環球的影響力。
最要命的是，目前夢工廠很多項目的海外發行都是環球在做。
這樣漫無目的地想著，喬茜不禁伸手摸了一把麵前基努的嫩臉，目露憐惜地搖了搖頭，歎氣。
“不是我的主意。”笑夠了之後，基努調整了一下表情，有些無奈地解釋說：“是小埃德加，也或許是其他人。總之這種大公司的內鬥總是層出不窮，朗.梅耶雖然是影視部門的負責人，但環球影業還有其它的派係，他們合作主管著不同的項目。”
富三代並不可怕，腦子有問題的富三代才可怕。
至少無論是小埃德加.布朗夫曼做出什麽事情，圈子裏的大部分人都不會因此感到驚奇。
而內鬥更是常態了。
從派拉蒙到索尼哥倫比亞再到迪士尼，沒有一家電影公司能做到上下一心，越是規模宏大，越是派係林立、內鬥激烈。
喬茜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經聽到風聲，忽然腦子裏靈光一閃，問道：“你叫他的名字——你們認識？”
“算是點頭之交。”基努回答，“但布朗夫曼和我們不是同一個圈子的人。準確來說，他們家是那種通常意義上的豪門，在文化領域並沒有太多的建樹。”
喬茜隨口吐槽：“哦，那可能是因為他們忙著征服好萊塢和沉迷□□組織。所以，今年即使不是《莎翁情史》，也會有其他人打敗《拯救大兵瑞恩》？”
“或許吧，我並不關注奧斯卡。”基努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解釋，“後天有時間麽，金說你很久沒有去跑馬了。”
金是他的妹妹，也是一位狂熱的馬術愛好者。
順便一提，傳聞中“可憐的基努”確實有一位得了白血病的妹妹，做為他悲慘人生的佐證，但事實上基努為此在瑞士的醫學研究中心砸下幾百萬美元，攻克了這項現代醫學足以解決的惡性疾病。
所以說，錢或許解決不了世界上的所有問題，但它絕對能解決絕大多數問。
世上無難事，隻怕窮光蛋。
喬茜稍微考慮了一下，就回答說：“好啊，到時候我會帶幾個朋友過去。”
喬茜正說著話，就聽到屋子裏傳來老約翰的聲音，喊道：“老板，有人送花給你，要放在哪裏？”
“餐廳好了。”喬茜隨口回答。
然而老約翰卻響亮地笑了一聲，說：“那可放不下。我認為你最好自己過來看看。”
於是喬茜披上一件浴袍，和基努一起從後門進了屋子。
他們剛剛穿過廚房，就看見房子裏的工作人員全部聚集在客廳，因為那裏正擺滿了幾乎一屋子的鮮花，從嬌豔的紅玫瑰到清純的白玫瑰，整個客廳就好像是關於玫瑰品種的會展現場，溢滿了馥鬱的芬芳。
基努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接著調侃道：“追求者？”
“誰知道呢。”喬茜走過去，隨手從中抽到一張卡片，上麵用相當漂亮的花體字寫道：‘在我貧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後一朵玫瑰。’
聶魯達的情詩寫得十分美妙，隻不過反轉卡片背麵的署名，‘FromAxe’，讓喬茜感受不到任何浪漫。
艾克斯，或者說波比.阿克塞爾羅德，喬茜並不認為這位對衝基金專家也會陷入愛情，恐怕他眼裏隻看得到代表金錢的那些數字。
而就在這時，喬茜的手機響起來了。
“收到花了？”艾克斯在電話那頭的聲音充滿磁性，帶著愉悅的笑意，“祝賀你，女士。”
喬茜向多蘿塔做了個手勢，示意她將這些花擺在客廳裏就好，對艾克斯說：“謝謝。但我希望這一切不止是慶祝我的奧斯卡。”
“噢，當然。”艾克斯發出一串低沉的笑聲，“我們的原油從9.25美元/桶開始一路攀升，這難道不是另一件非常值得慶祝的事？”
“現在是什麽價位？”喬茜問。
“布倫特油即將突破14美元/桶，WTI（美國西得克薩斯中質油）更高一些，馬上就到16.4了。”艾克斯語氣平靜，“不得不說，我們該感謝那幾出事的家煉廠。”
受到歐佩克協議的影響，1997年開始的第四次石油危機終於結束，國際油價節節攀升，而三月份中下旬美國西海岸的一些煉廠更是因故障而停產，推動了油價的強勁回升。
而喬茜知道這隻是一個令人瘋狂的開始。
“行吧，漲到二十塊再通知我。”她毫不驚訝，聲音慢條斯理。
“你在考慮脫手？”艾克斯問。
“那得看我的財政狀況了。”喬茜沒說實話，“你知道的，我的團隊正在處理保稅季的難題，這注定是一項漫長而艱難的工程。”
“那麽我想，我們應該在下個月的截止日後見上一麵。”艾克斯說。
《完美被害人》的第一筆票房分成已經打到了天機影業的公司戶頭，而這部電影在公映三個月後也正式進入家庭娛樂市場，標誌著後端收益的開始。
悄然立項的《特工佳麗》也將先期預付片酬匯出，20M+5%的天價還沒有被披露。
——要知道朱莉亞.羅伯茨在今年上映的《諾丁山》和《落跑新娘》裏也才分別拿到了15M和17M，下一部電影才有可以能達到兩千萬美元的價碼。
所以喬茜現在的現金流狀況良好，不怎麽缺錢就不準備動期貨市場裏的原油，隻當自己搞了一個還算獲利頗豐的定期存款。
順便一提，比起卡梅隆二世大衛.芬奇，為《魔戒》執導筒的彼得.傑克遜真是一位再討人喜歡不過的電影工作者了。
在其他人都玩命霍霍投資方血汗錢的對比下，他卻主動從新西蘭當局搞來各項優惠政策，深諳將每一美分花在刀刃上的美好品德，簡直高尚得像個天使。
但至少目前為止，好萊塢幾乎沒人認為這個菜鳥能拿那點兒錢拍出氣勢磅礴的史詩特效大片。
艾克斯又是一聲輕笑，像是隨口說道：“你至少應該賞臉讓我請你吃頓便飯，因為這一單可是讓我賺了不少。”
“吃飯可以排期，但送花就不必了。”喬茜聽到低頭分辨一枝花的基努又打了個噴嚏，忍俊不禁，“因為你可能不知道，這裏有人花粉過敏，卻又對此充滿好奇。”
多蘿塔貼心地為基努送上手帕和嗅瓶，不過比起這個，喬茜還是建議基努馬上離開鋪滿鮮花的客廳。
基努一邊用手帕擦了擦生理性的眼淚，一邊示意喬茜去看牆角的另一個用綢布遮蓋起來的半人高的神秘禮物，說道：“等等。這本來是一個不錯的驚喜，但我沒有預料到的是，有人送了一屋子的花。這太犯規了——阿嚏！”
喬茜卻笑著說：“那可不一樣。如果人沒有在玫瑰上花費時間，那麽它也不會有任何特別。”
她走過去揭掉了布蓋，隻見一台其貌不揚的立式鋼琴正靜靜地安放在那裏，它有著年代久遠的方形尖細腿、順直的腳輪和配套的琴凳，製造商無從確定，敞開的鍵盤上還躺著一枝新鮮的白色玫瑰。
伸手取下那枝玫瑰，喬茜把它拿在手裏轉了轉，細白的手指搭在玫瑰翠綠的枝幹上，也有幾分動人。
“它原本屬於誰？”她回過頭問基努。
“TheCasablanca。”基努給出了那部由亨弗萊.鮑嘉和英格麗.褒曼主演的著名電影《卡薩布蘭卡》的名字，“不過它的價值已經與鋼琴本身無關了，所以更適合收藏。”
“說真的，我很久沒有看老電影了。”喬茜這麽說著，卻忽然變換了神情，用一種奇妙的聲調問道：“你昨天晚上去哪裏了？”
基努先是一愣，然後很快反應過來她是在念《卡薩布蘭卡》的台詞，才微笑著配合道：“那麽久之前的事情，我想不起來了。”
喬茜繼續說：“今晚我可以見到你嗎？”
她那極為漂亮的眉宇間同樣染上了笑意，矢車菊色的眼睛柔而明媚，折射著來自加州日光的黃金碎屑，像是一縷繾綣溫柔的風，帶著微醺的海洋氣息。
這一幕具有俘獲人心的魔力。
相信許多年之後，他仍然將會記得有個女孩站在鮮花盛開的背景中，衝自己這樣美麗地綻放過笑容。
但現在，基努在心底無聲歎息，卻說：“我從不計劃那麽遙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