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還是男小三？
一時之間,克勞和瑞恩-奎德夫婦的婚外情醜聞占據了好萊塢所有小報頭條。
一般來說，影迷們對於好萊塢明星的道德底線很低，但問題在於,女方是家喻戶曉的美國甜心,男方在電影裏扮演了一位悲情英雄人物。
在這一係列組合拳之下，《角鬥士》剛剛上映卻已啞火,夢工廠實在無法勉力支撐。
三巨頭也因此最後一次爆發劇烈爭執。
結果是,這個匯聚了史蒂文.斯皮爾伯格、大衛.格芬和傑弗瑞.卡森伯格全部野心的廠牌,以12億美元的價格被天網傳媒收購。
這次收購以現金+股票+接受債務的方式支付,其中光是夢工廠的債務就有8.5億美元，而當初每人出資1億美元去創業的三巨頭分別拿回了價值五千萬的現金或者股票。
不僅僅是虧慘了,而且經此一役，恐怕三巨頭再也不會有挑戰好萊塢的勇氣和鬥誌了。
而夢工廠的易主隻是好萊塢千禧年的小插曲之一，更多的目光還是聚焦在了六大之一、剛剛合並的維旺迪-環球。
重新掛牌上市的維旺迪—環球甫一開盤，股價就一路走低，甚至屢次直接跌停,而其鬧得沸沸揚揚的各種負麵消息,也由司法部的檢察官查克.羅茲正式介入,徹查維旺迪—環球的財務問題。
一方麵，環球音樂在此前收購寶麗金唱片時存在財務造假,這已經是一個不容爭辯的事實；
另一方麵，維旺迪為了這樁並購案所隱瞞的債務更是非常嚴重,飛鏡公布的做空報告雖然不至於全部屬實，但一百億絕對是一個令人絕望的數字。
上午七點半。
喬茜和弗蘭克在霍頓家的上東區頂層公寓裏吃早餐。
這一對父女的儀態幾乎是如出一轍，甚至連打電話的姿勢都相差無幾，卻仍然能讓人感覺到深入血液中的優雅。
這種優雅並不克製，而是伴隨著一種強大自信所帶來的放鬆和瀟灑,使得他們的動作明明並不符合禮儀規範，卻還是那樣賞心悅目。
“維旺迪—環球跌破八十五美元了。”弗蘭克放下電話，首先說。
“哦，暫停交易了。”喬茜也放下自己的手機，喝了一口牛奶才說：“艾克斯那邊想要增加杠杆，被我拒絕了。”
巴黎證交所的規則是個股波動超過前日收盤價的百分之十，股票就會被暫停交易十五分鍾，而現在正是這個時刻。
弗蘭看了自己的女兒一眼，說：“我個人的建議是，你們最好準備離場，這裏麵的□□，不是你們這些小家夥玩得轉的。”
“小家夥？”喬茜挑了挑眉。
“否則呢？”弗蘭克回以一笑，打開今天的報紙，“先放負麵消息，同時賣空引發股價大跌，全是卡爾.伊坎十幾年前玩剩下的，你們真應該慶幸維旺迪和布朗夫曼沒有充足的現金儲備。”
是的，艾克斯的斧頭資本這幾年做得不錯。
但問題在於，他的靠山不夠穩當，做事的手法也過於偏激，已經被人盯上很久了。
因此弗蘭克特意補充一句：“這次過後，你應該減少跟艾克斯的來往，如果你不打算把他領回家的話。”
“為什麽很正常的商業活動，你也能聯想到男女關係上，爸爸？”喬茜對於這個問題不置可否，慢條斯理地咽下嘴裏的食物，才說：“招式不怕老，好用就行，不是嗎？而且我很清楚它們之前的瘋狂並購早為現在的失敗埋下伏筆，我一開始就考慮到它們可能自己接盤的問題。”
弗蘭克輕嗤一聲，說：“如果是我，我就會選擇平倉拉升股價，把你們這些小魚小蝦率先清出場，等股價上升後重新入場做空，那麽你和艾克斯就玩完了。”
做空就是借證券公司或者銀行手裏的股票操作，其實股票還在對方機構的賬戶中，需要繳納一定的保證金才能進行融券。
舉個例子來說，本金十萬美元包括保證金，股價100美元，同時十倍杠杆做空，賣掉後賬麵上就有一百萬美元；
之後股價掉到四十美元，花四十萬美元買回股票還給券商，不計算手續費賺到六十萬美元，但如果股價上升，那麽就會強製平倉，虧損從保證金扣除。
所以理論上，券商是不可能虧損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喬茜想要做空維旺迪—環球，這個計劃並不是一個或者兩個股票經紀就能操作的，必須通過艾克斯的斧頭資本去找證券公司或投資銀行交涉，否則連股票都不一定借得到。
最壞的可能是，艾克斯的斧頭資本下場做空，有人接盤買走它賣掉的股票，以造成股價上升，將斧頭資本率先清出場。
“這也正是我們之前考慮過的問題。”喬茜頓了頓，看向弗蘭克，“不過艾克斯認為還可以操作，因為法國人沒錢了，布朗夫曼也沒有，他們接不起這個盤。華爾街能接這個盤的也不多，但絕大多數人比如雷曼那邊的高層都堅定看空，他們內部的風控也幾乎不會選擇洗盤。”
弗蘭克默默地看了喬茜一眼，沒有質疑喬茜的判斷，而是收回目光，說：“雷曼不做，其他人未必不做。資本攪動金融市場是非常複雜的，你們雖然占得先機，卻不一定能夠笑到最後。”
華爾街每年倒下多少人？
遠的不說，老虎基金的朱利安.羅伯遜就在今年無奈宣布了結業破產，而在全盛時期老虎基金所管理的資金多達220億美元，比索羅斯的量子基金更受投資者追捧。
而正是朱利安.羅伯遜這樣些華爾街最具影響力的人物，也在自以為了如指掌的領域上經曆了一係列的投資失誤，直接導致老虎基金所管理的資產縮水至60多億美元。
國際金融市場不是一般人或者幾億美金就能撬動的。
見好就收或許還能逃過大鱷的無差別清場，太過貪心卻隻會得到一無所有的結局，這一點弗蘭克早已親身領教過。
喬茜想了想，覺得弗蘭克說得也有道理。
畢竟股市瞬息萬變，她也隻是知道維旺迪—環球將會在近兩年內陸續走低，卻無法判斷每一日的股票行情，於是平倉立場的念頭越發重了。
但這件事還需要跟艾克斯商量一下，不是非常必要的情況下，喬茜不想讓自己在巴黎那邊的人動用暴力手段對付艾克斯的團隊。
“所以，夢工廠那邊怎麽樣？”弗蘭克問起了另一件事。
“比我預計得更好。”喬茜暫時放下腦子裏紛亂的思緒，回答說：“傑弗瑞.卡森伯格願意支持我們，但對於接替邁克爾.奧維茲這件事還在考慮中。”
弗蘭克點點頭，一邊看報紙一邊喝咖啡，“你想反手買入維旺迪—環球低價股票，趁機入駐對方董事會的計劃是沒問題，問題在於你想要的是環球影業。”
“他們不一定會賣身？”喬茜問。
“是的。環球影業是維旺迪傳媒帝國的重要版塊，也是吸引法國人並購施格蘭—環球的關鍵。”
“但是美國人不會想要看到這一切。”
“別忘了布朗夫曼是猶裔大亨。”
“一個背叛了共同利益的猶裔大亨？”喬茜用餐巾壓了壓唇角，“爸爸，如果可以，我希望見安德伍德先生一麵。”
“你確定？”
“確定。”
“我會考慮。”
弗蘭克放下報紙，沒有明確答複。
自己這個女兒真是讓人難以捉摸，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她擁有常人無法想象的野心和行動力，這一點完全與她的母親截然相反。
卻十分肖似另一個人。
那就是弗蘭克本人。
真是格外陌生，又格外令人熟悉，不是嗎？
然而女兒越來越像自己，這並沒有為弗蘭克帶來太多的歡欣雀躍，反而更多的是一種憂慮和回避，他甚至沒有勇氣去思考，喬茜這幾年究竟在好萊塢經曆了什麽，才會變成現在這個“喬茜.霍頓”。
想到這裏，弗蘭克慢慢啜飲著手裏的咖啡，眼眸低垂，遮去了眼底的複雜思緒。
喬茜也沒有繼續追問，而是快速地吃完屬於自己的早餐，然後出門去了《特工佳麗》的片場。
霍頓這邊堪稱“父慈子孝”，而布朗夫曼卻被兒子坑慘了。
“邁克爾，我的朋友，布朗夫曼究竟做錯了什麽？”垂垂老矣的猶裔大亨艱難地壓下嗓子裏的咳嗽，詢問麵前的同胞。
短短數周之間，布朗夫曼家族的資產直接縮水了大半，付出的代價不可謂不慘痛。
但屬於布朗夫曼的危機還沒有過去。
一係列負麵消息隻是一個引子，關鍵在於這個引子燒起了針對布朗夫曼的大火，他往日的朋友們卻沒有一個伸出援手，甚至還有落井下石的。
這才是令老布朗夫曼心驚肉跳的某種征兆。
“埃德加，他們認為布朗夫曼通了敵。”坐在老布朗夫曼麵前的是一個大約五十多歲的中年人，正是年富力強的階段，“我很抱歉，但是彭博不是屬於我一個人的彭博，我沒辦法答應你的請求。”
事實上，他不僅不會幫助布朗夫曼澄清所謂的財務造假的謠言——但他們都知道那可不是謠言——而且還會跟進報道。
看著麵前蒼老到不像話的埃德加.米爾斯.布朗夫曼，邁克爾.布隆伯格心底閃過一絲微小的同情——但也隻是轉瞬即逝的一絲而已。
華爾街那些人下場做空這件事，邁克爾.布隆伯格早就收到風聲，隻是他沒預料到，事情的發展會變得如此瘋狂。
一開始隻是“教訓”，可是真正到了嘴邊的肉，誰能忍住不吃？
怪隻怪維旺迪—環球在合並之前沒有處理幹淨自己的尾巴，如今蒸發掉百億市值並不無辜。
不過現在的關鍵是，那些人嚐到了甜頭怎麽可能收手，甚至越來越多的人自發加入那些空頭引導的對於維旺迪—環球的做空當中，直接導致了維旺迪—環球的緊急停牌。
老布朗夫曼沒有意外，隻歎了口氣：“好吧，那麽告訴我吧，他們如何才會停手——換句話說，他們想要得到什麽？”
資本來到這個世界永遠是血淋淋的，不是請客吃飯，也不是賞花喝茶。
想要得到什麽，就必須付出什麽。
而老布朗夫曼試圖挽救正在**的維旺迪—環球，就必須用其它的方式喂飽那些餓狼。
“這麽說吧，我隻負責傳達他們的意思——”邁克爾.布隆伯格傾身，直視著老布朗夫曼的眼睛說道，“環球音樂可以留給你那個兒子玩，但是環球影業，不能落在歐洲人手裏。”
老布朗夫曼緩緩地說：“我確信施格蘭占有集團的多數股份，環球影業一直在我們的掌控之中。”
邁克爾.布隆伯格卻淡淡一笑：“埃德加，如果你要用這種方式敷衍我，那麽我真的對你很失望。”
老布朗夫曼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就這樣默默坐在位置上，過了大約三分鍾，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我們不可能剛剛完全並購重組，就開始剝離集團最重要的資產，所有人都會因此失去信心。”他說道，“而且環球影業的股份，大多不在我們這一支手裏，我需要時間說服家族的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