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萊塢是什麽？
夢露在自傳《我的故事》中寫道：“虛假和失敗就是他們的全部,有些人已經達到邪惡和扭曲的程度，但是誰讓人家離電影最近呢。”
這裏是怪胎、騙子、自大狂、癮君子和xq犯的聚集地，犯罪幾乎每天都在發生,懲罰卻聞所未聞,掌握這個行業85%以上話語權的男人們,為自己精心塑造了一座“歡樂穀”，他們是其中無冕的國王。
至於女人們。
要麽在成為瓊.柯林斯或者伊麗莎白.泰勒之間做選擇，要麽穿上西裝褲像個男人一樣活著,比如雪莉.蘭辛、瑪莎.米勒等人。
可她們就真的能跟男人們平起平坐嗎？
當然不能。
薩姆納.雷石東從未真正信任過雪莉.蘭辛,雪莉.蘭辛在改換門庭之後，她在天神-環球的同僚們,早就默契地抱團要“給這個穿褲子的女人一點顏色看看”，傑弗瑞.卡森伯格更是對其連番打壓。
而女明星又是另一種生物了。
但凡有點小權的男人就敢濫用職權,就連妮可.基德曼這樣的當紅女星都逃不過騷擾，今年她在瑞典拍攝《狗鎮》的時候就被導演拉斯.馮.提爾屢次為難，直到同劇組的勞倫.白考爾打了一通電話,拉斯.馮.提爾才被警告遠離劇組的所有女演員。
正是這一通電話,成了圈子裏某些人的憤怒導火線。
他們認為她幹涉了一位導演可貴的創作自由。
所謂自由,就是在一位女演員明確表示不適的前提下,身為異性的導演還要擁抱她？
還是這位導演試圖闖入正在換衣服的女演員的拖車？
這還是整個劇組最大牌的女主角所遭受的冰山一角。
噢,自由，多麽可笑的自由！
喬茜的反擊來得既快又狠。
當天晚上，安德魯.摩根就接到了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本人的來電。
“晚上好，克林特。”此時,位製片人還沒有預感到事情的嚴重性。
“不,我一點都不好。”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的聲音低沉冷肅,語氣裏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成分,“見鬼的，你們耍了我，你們讓我丟盡臉麵，安德魯，我們的合約作廢！”
安德魯.摩根整個人都震驚了，連忙問：“等等！克林特！你在說什麽？”
電話那頭的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冷笑一聲，說道：“別他媽裝傻充愣了，你以為我為什麽會對這個項目有興趣！我們完了，明天一早我的助理會聯係你的辦公室，就這樣。”
“別——”安德魯.摩根還沒反應過來，對麵已經非常粗暴地掛斷了電話，再打過去就是忙音。
一時之間，這位神通廣大的製片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說句老實話，安德魯.摩根早就了解到克林特.伊斯特伍德聞名好萊塢的臭脾氣，也有預料到對方會對女主角換人一事有所異議。
但令人意外的是，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的反應會這麽大，甚至不惜直接撕毀合約。
喬茜.霍頓真的那麽重要嗎？
一個走紅不到十年的年輕人而已，什麽時候能夠影響到克林特.伊斯特伍德這種人的決定了？
還不惜跟他們這些老朋友直接翻臉？
——他選擇性忘記了，他們這些“老朋友”送去克林特.伊斯特伍德辦公室的劇本都被人束之高閣，直到喬茜.霍頓親自打了電話。
安德魯.摩根忍不住揉揉自己的太陽穴。
最終，他還是看了看時間，決定打個電話給自己的合夥人商量此事。
另一邊。
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原本並不想這麽快就打這個電話，可誰讓今晚的家庭聚餐上跟妹婿朗.霍華德聊天時說漏了嘴，被侄女布萊絲.達拉斯.霍華德聽個正著……
這個正在NYU的帝勢學院學習表演、性格還被寵得有些天真的年輕女孩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後來就開始連連追問，最後還站在道德製高點上指責自己的舅舅。
好吧，雖然布萊絲是該被扔進好萊塢最底層的小劇組遭受生活毒打了，但她有一句話沒有說錯，他們一群男人聯合起來為難一個小姑娘，實在是有些丟人。
至少克林特.伊斯特伍德認為，自己永遠不需要這麽丟人。
“是的，有人我打了電話。”克林特.伊斯特伍德說，“他們認為雪莉.蘭辛和瑪莎.米勒需要離開目前的工作崗位，否則相同的事仍然會再次發生。”
而他的回答是：去他媽的。
關於這一點就不需要告訴麵前這個女孩了。
說著，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瞥了盯著自己打完電話的外甥女一眼，沒好氣地說：“還有什麽要問的？沒有的話，我這個老人家要回房間休息了。”
“再一個問題！”布萊絲連忙問：“你說的‘某些人’，為什麽對她們抱有那麽大的敵意？”
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像看著傻瓜一樣看著布萊絲，好半晌不知道自己該對她說些什麽。
最終，他朝院子裏喊了一聲：“朗，你們該走了！”
快滾吧快滾吧。
他還得回一個電話給凱文.科斯特納，以及遠在紐約的勞倫.白考爾，以免影響到那位女士今晚的睡眠。
坦誠地說，這件事已經不是簡單的電影女主角臨時換人問題了，而是關係到了好萊塢內部的新一輪站隊。
以及，華盛頓的新一輪站隊。
當然。
女主角換人的確會影響到成片的質量，但從作為導演的角度來看，克林特.伊斯特伍德認為接替喬茜.霍頓的希拉裏.斯旺克倒是意外地很適合那個角色，所以對於角色完成度的影響並不會太大。
影響最大的，還是被“喬茜.霍頓”這個名字，所吸引來的海外分銷商和電影觀眾。
尤其是年輕一代的觀眾群體。
根據布萊絲的描述，在喬茜.霍頓的公關團隊在社交平台發布這條消息的五個小時之內，憤怒的影迷已經將福克斯影業的官網攻陷。
接替她的希拉裏.斯旺克就更慘了，被冷嘲熱諷到親身下場在社交平台上跟影迷理論，還上了那個什麽見鬼的TT實時熱搜榜，一打開就可以看到她當年獲得奧斯卡最佳女主角時感謝喬茜.霍頓的獲獎感言。
“……我要特別感謝喬茜！”
次日一早，八卦雜誌《NOW》同樣選擇了那張獲獎照片作為今日頭條，並配以加粗的對白設計。
與此同時，同款表情包已然在北美各大bbs以及即時通訊軟件上流行起來。
這個時候隻要在瀏覽器的搜索引擎上輸入“希拉裏.斯旺克”這個名字，下麵就會出現一係列關聯話題，比如“希拉裏.斯旺克叛徒”、“希拉裏.斯旺克特別感謝”、“希拉裏.斯旺克百萬美元碧池”等等。
她的名字在一夜之間，以她本人和團隊絕不想要的方式，迅速走紅在網絡上，並在現實中蔓延。
希拉裏.斯旺克幾乎就要崩潰了。
如果不是她的公關一直在她家盯著她，並且在第一時間掐斷了她的網線，她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
“我們得想想辦法。”這個女人在昨晚的失控過後，終於重新振作起來，“魯迪摩根就是混蛋，他們根本不管我的死活，我隻有你了，羅賓。”
她的公關負責人羅賓動了動嘴唇，沒有馬上回答。
該感謝客戶的信任嗎？
希拉裏.斯旺克在簽了那個見鬼的演出合約之後，並沒有馬上就換掉了自己原先的公關團隊——當然，更大的可能是沒有找好下家——要知道，她的經紀人可是直接帶著客戶跳槽到了CAA。
但現在的問題是，CAA並沒有非常看重希拉裏.斯旺克，就像魯迪摩根和福克斯一樣，她隻是他們對付喬茜.霍頓的工具人。
羅賓感到罕見的無力。
真見鬼！
她跟喬茜的公關負責人伊芙在職業生涯早期曾經共用一間辦公室，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她們有多麽難對付，想在網絡上跟她們比控製輿論？
噢，別搞笑了！
那個搞出全美最大社交平台和即時通訊軟件的天眼網絡，它們原先的老板就是喬茜.霍頓本人……喬茜.霍頓現在也還是傳媒集團天神-環球最大的個人股東！
魯迪摩根那兩個老頭子或許不夠了解網上輿論風向對於傳統媒體的影響，還活在紙媒統治一切的年代，你一個年輕人也不懂？
所以說，這很明顯是巨頭（天神-環球）和巨頭（福克斯）在打架，以及天神-環球內部在選擇站隊，你一個小演員為什麽要跳出來加入？
羅賓看向希拉裏.斯旺克的目光很是一言難盡。
過了大約有兩三分鍾，她總算在對方的懇求中開口道：“我的個人建議是，或許你應該直接找她本人道歉，然後全麵配合對方的公關團隊，總之，她們讓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
也就是躺平任嘲了。
“搞什麽鬼？”希拉裏.斯旺克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是最簡單有效的辦法。”羅賓忍不住歎氣，“相信我，希拉裏，我絕對比好萊塢絕大部分人都了解喬茜，隻要你把過錯都推到那個經紀人身上，做出幡然醒悟的誠懇態度，她不會太為難你的。”
事實上，的確是那位經紀人一直慫恿希拉裏.斯旺克接下《百萬美元寶貝》，但歸根究底，決定是她本人做的。
羅賓之所以認為喬茜不會對希拉裏.斯旺克趕盡殺絕，一是後者並不是關鍵人物，跟喬茜的交集也不多；二是公關工作講究雙贏，她在來之前探過自己的同事伊芙的口風，對方的態度就已經說明了很多東西。
順便一提，受到喬茜.霍頓的影響，伊芙在公司內的地位水漲船高，已經成為了合夥人之一，並擁有了一間獨立辦公室。
希拉裏.斯旺克狠狠皺眉，說：“不可能。我搶了她的角色，即使她本人不在意角色本身，她的地位也不允許她放過我。”
整個好萊塢都在密切關注這件事的進展。
可想而知，如果這一次喬茜對她輕拿輕放，今後類似的麻煩絕對會經常找上她，沒人把她當回事。
換位思考一下，希拉裏.斯旺克認為對方找人暗殺自己的心都有了。
“你知道的，希拉裏，她的公關負責人是我的同事。”羅賓說，“對方願意在事情發生後接我的電話，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這件事還有談判的餘地。”
希拉裏.斯旺克一下子就振奮了。
連忙追問：“然後呢？我們該怎麽做？”
羅賓不答反問：“首先，我要問你一個關鍵問題：你是否對於《百萬美元寶貝》的角色誌在必得？”
希拉裏.斯旺克肉眼可見地猶豫了一下，沒有正麵回答：“說實話，我一開始想要的隻是《黑寡婦》的角色試鏡，但《百萬美元寶貝》的劇本確實打動了我。”
不止是劇本。
主創團隊更是讓她十分滿意。
“好的。”羅賓麵無表情，繼續問：“如果他們願意給你這個角色，你願不願意跳出來向公眾賣慘，把整件事都推給罪魁禍首？”
這下子希拉裏.斯旺克就不猶豫了，忙說：“不，羅賓，這樣不行，那可是福克斯和魯迪摩根，那樣會完全毀掉我的職業生涯的！”
聰明人不可怕。
蠢人也不可怕。
對於公關來說，最可怕的是自作聰明的蠢人，以及保守又貪婪的聰明人，因為前者的行為難以預料，後者容不得半點風險，恨不得總是自己名利兼收。
“我隻能說，親愛的，這個世界上沒有太多兩全其美的好事。”羅賓無奈地說，“還有，這件事我真的搞不定，現在，我不幹了，你另請高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