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那顆淚珠叫人心碎。

又或許是一次又一次目睹了美好被毀滅就在眼前發生。

這一刻感性徹底壓垮理性,基努終於決定幫助麵前這個由格芬親自送到自己身邊的女孩。

她為什麽而來?無所謂了。

他仍然記得第一次見到這個女孩時,她輕輕吟唱的歌聲那麽純淨,是從來都活在陽光和微風底下的人,才能擁有的肆意生長的力量。

太幹淨了。

就像她的眼睛和她臉頰微濕的淚痕一樣。

第一句話說出口,之後就變得順理成章。

“不想就拒絕,別把事情想得那麽複雜。”基努認真地告訴喬茜,“你沒有你自己想象的那麽無能無力不是嗎?聽著喬茜,你很優秀,你也正在走紅,你不需要急功近利,而是慢慢沉澱自己,明白麽。”

喬茜欲言又止,默默地看了基努一眼。

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如果麵前這個男人更加卑劣一點,倒是能讓她從容不迫地繼續表演。

偏偏他這麽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眼睛裏仍然閃動著屬於少年人的清澈明亮的光。

太幹淨了。

喬茜從沒有見過這樣的人。

明明是身處於藍星最頂級的名利場中,那些爾虞我詐的糾葛就好像遠離了他的周遭,讓他出人意料的善良和堅定。

她不禁皺起眉,眼底浮現困惑。

基努恰好注意到這一絲異樣的情緒,他伸手輕輕拍拍喬茜的肩,有些語重心長又帶著安撫意味地說:“格芬不喜歡玩威逼的那一套,他喜歡利誘。隻要你堅持自己的本心,他不會對你造成太大的困擾。”

是的,隻是也失去了格芬的幫助。

端看這個女孩如何選擇。

是不擇手段地拚命往上爬,還得在這個浮躁的圈子裏執拗且孤獨地守住底線?

從基努的角度,真的希望她是後者。

喬茜又看了基努一眼,略帶躊躇地問:“那麽,基努,你會怎麽樣?”

“我?”基努愣了愣,很少有人會在這種情況下詢問這些,而不是忙著接受或拒絕。於是他輕輕一笑,英俊的臉龐多了幾分溫柔,說:“我沒關係的,我和格芬是朋友。”

這一瞬間,他臉上的神情有一絲動容,也有一絲無奈,這幾乎讓喬茜有些舍不得繼續欺騙他,哪怕僅僅是幾句話的短暫時間。

哦不,可她是一個混蛋。

一個自私的混蛋。

喬茜還沒有來得及考慮基努的建議,麵帶微笑的大衛.格芬就朝著他們走了過來。

“噢,我的朋友們,看上去你們相談甚歡?”格芬自然而然地插進兩人中間的位置,然後拿出了一把鑰匙,微笑道:“希望我的準備沒有浪費,給,三樓轉角最裏麵的房間。”

他說著將鑰匙塞進了基努的手裏,並且十分曖昧地眨眨眼,拖長的語調像是黑暗中正在遊走的某種冷血動物,“享受今夜吧,基努,我想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嗎?”

顯然,這是一個選擇。

站在一旁的喬茜隻是陪襯,或者說獎品,她成了兩人之間博弈的關鍵。

眼下真正麵臨選擇的,是基努。

是繼續堅定不移地走自己的路,還是屈服於格芬的理念,與其共同沉淪於好萊塢的物欲浮華?

基努低下頭,望著手心裏那把小小的鑰匙。

格芬仍是微笑。

如果這時候有人仔細觀察,會發現他的笑臉有著一種微妙的詭異感,或許是因為他的整容醫生把肉毒素注入過多,也或許是因為他的笑意遠遠達不到眼底。

他看似和善的目光極具壓迫力,實則步步緊逼,冷酷而危險。

喬茜的心跳頻率很穩。

她靜靜地看著兩人之間的無聲對峙,隻當自己是這個派對上無數花瓶的其中之一,而事實上她的個人意願的確也無關緊要——這個該死的世界!

輕輕咬著下唇,喬茜的臉上浮現出略微慌張和躊躇的神色,而她心裏卻正在想:

等著吧,混蛋,我很快就會擺脫這一切的。

我會變得非常有名,也會變得非常強大,沒有人可以操控我的生活,沒有人!

她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呼吸著空氣,這些維持生命所必須的物質擠壓進她的肺裏,卻讓她的頭腦格外清醒,情緒正如一根繃緊的鋼索,非常的冷靜,也非常的壓抑。

這時,格芬輕輕地抬手,將手搭在基努的一邊肩膀上,催促他:“基努?”

基努抬起頭,忽然微微一笑。

“不,我們不在這裏。”他說著一把將喬茜摟進懷裏,做出滿不在乎又輕鬆愜意的無奈神色,“你知道的,大衛,這些年輕人,膽子大得很。”

這一次,格芬的笑容深了許多,他的目光轉向了喬茜,喬茜羞澀地垂下頭,露出微微泛紅的耳尖。

格芬滿意地揶揄道:“既然這樣,我就不打擾了,祝你們有一個美好的夜晚。”

基努自然而然地接口,說:“你快走吧,再見。”

格芬發出一陣了然的笑聲。

他再一次拍了拍基努的肩,拿走了他帶來的那把鑰匙,然後才擺擺手告別離去。

低下頭的喬茜聽到基努小聲說:“抱歉,但我現在還不能放開你,他的‘眼睛’到處都是。”

“該說抱歉的是我。”喬茜道。

一開始喬茜的肢體還很僵硬,但當她頭頂傳來基努刻意放輕的聲音之後,竟然慢慢地鬆弛了下來。

基努看似親密地用嘴唇碰了碰她的發頂,問:“讓我送你回去吧,你住在哪兒,坐我的車還是你的?”

“聖莫尼卡……”喬茜報上了地址。

許多人都知道摩托車是基努的愛好之一,但他當然有汽車駕駛證,也有一輛黑色的保時捷。

不過他喜歡騎摩托車出行,尤其是在洛杉磯。

夏末初秋的洛杉磯夜晚還很舒適,氣溫稍微有些入秋以來的涼爽,拂麵而來的風略帶海水氣息,但讓人感覺很溫柔。

基努的騎行車速並不快。

比弗利山莊的豪宅和景觀成了旅途的最好裝飾,尤其是在穆赫蘭道的那段著名山路,馬龍.白蘭度、傑克.尼科爾森、羅伯特.德尼羅……這些影史留名的超級巨星都住在一條條私人車道的盡頭。

今夜本應該十分美好。

風中馳騁的俊男靚女,寂靜溫柔的深夜時分,這是本應該發生點兒什麽故事的好時候。

但兩人身後緊追不舍的狗仔,顯然不給他們那個讓氣氛美好的機會。

“抱歉,我的失誤。”基努的聲音在風裏響起,不是非常清晰。

“該道歉的是我。”喬茜罕見地懊惱,“我的錯,即使我很想要你送我回家,我們也應該開車的。”

她身體微微前傾,側坐著保持有限的距離,沒有趁機將前麵的人摟得非常緊,但這個姿勢意味著她不可能完全遠離基努的後背,卻並沒有太多的曖昧。

誰不想坐上基努.裏維斯的摩托車後座呢?至少心情非常糟糕的喬茜沒有能夠拒絕這個十分誘人的提議。

身後屬於狗仔的閃光燈一閃,她隨風飛揚的純白裙擺連同她散開的金發,以一個浪漫且優美的畫麵被定格。

而這張照片或許會被公關掉,也或許會刊登在明天一早的八卦頭條上。

謝天謝地,她戴著頭盔,否則她的公關會瘋掉的吧?

前麵的基努發出一聲輕笑。

他順勢看向後視鏡。

身後的女孩一手捂著裙角,一手攬著他的腰,由於沒有將身體緊貼在他身上的緣故,她的著力點幾乎都在自己的腰背,整個人崩得很緊,猶如一張弓上被拉開的弦。

可即使是這樣,她仍然是十分賞心悅目的。

“比起互相道歉——”基努說,“我認為我們更應該考慮的,是接下來該怎麽辦。”

“我都聽你的。”喬茜幾乎不需要猶豫。

在她看不見的角度,基努唇邊的弧度彎了彎,然後提議道:“要麽準備公關,要麽你——”

風聲太大,喬茜不禁問:“什麽?”

於是她聽到基努的聲音從風中傳來,帶著隱隱約約的笑意和正在攀升的失重感。

“抱緊我。”他說。

風聲和發動機的引擎聲在耳邊呼嘯。

溫柔繾綣的夜風變得冷酷而危險,諾頓Commando摩托車宛如一顆銀色的閃電,肆意馳騁在寂靜的山路間,發出令人腎上腺素飆升的震動感,以及咆哮聲。

喬茜將側臉緊緊貼在基努寬闊的後背上,幾乎能夠感受到對方身體裏正在跳動的脈搏,以及強健有力的心跳。

遠離塵囂的馳騁帶來無法形容的放空感。

身體非常興奮,但頭腦卻意外的空靈。

狹義上的穆赫蘭道全程不過兩公裏,大量的低速小彎讓這條路以車手們組隊磨膝蓋聞名遐邇,基努並沒有特意去炫技壓低車身,也沒有把身體探出去蹭膝蓋,僅僅是默默地過了一道又一道的彎道,衝出穆赫蘭道的蛇形山路之後,再一次加快了速度。

啪嗒一聲,摩托車的前燈被關掉了,黑暗的山路為高速的騎行,瞬間帶來更加強烈的刺激作用。

喬茜整個人徹底地放鬆下來,刻意端著的距離感也消失殆盡,一切被交給前麵駕駛著摩托車的男人,兩人的體溫和氣息不可避免地交纏在一起。

風中密切地傳來對方身上須後水的味道,清冽的雪鬆混入微甜的柑橘,帶了暗色調的冷和幹燥,以及木質的清新。

這是令人無法掌控、**萬丈、卻始終難以抗拒的神秘氛圍,正如當下的夜色與風一般。

白色的“HOLLYWOOD”標誌牌漸行漸遠,跟在後麵的狗仔失去了蹤影,洛杉磯的無邊夜景正在腳下。

原定的目的地早已偏離,轟鳴的引擎聲浪盤旋在山道間,速度逐漸下降繼而奔向越發開闊的峽穀公路和海邊,仿佛這條路一直沒有盡頭。

喬茜聽到風中有人輕輕哼起了一首歌:

Movin‘medownthehighway

伴我前行吧

Rollin’medownthehighway

在人生路上馳騁

Movin‘aheadsolifewon’tpassmeby

不要錯別生命的任何風景

AndI‘mgonnagotherefree

永遠自由自我

LikethefoolIamandI’llalwaysbe

永遠虛心若愚

I‘vegotadream;I’vegotadream

我有了夢想我有了夢想

Theycanchangetheirminds

夢想將永遠指引我的方向

buttheycan‘tchangeme

決不動搖

作者有話要說:連續兩天一個字都碼不出來!我的存稿箱要亡啦!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