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遠侯府。

沈疏意揚著笑顏滿心歡喜的在屋內試著沈老夫人提早為她繡好的婚服,而沈老夫人則坐在一旁看著禮單,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難看。

沈疏意見她這幾日因憂心大哥和自己的事,白發又增了許多。

有些心疼的走到她的身後環抱著她,輕聲道:

“娘,女兒都要嫁人了,你就不要再愁眉苦臉的了。

女兒嫁的是自己喜歡的人,這輩子一定會幸福的。

還有大哥的事你也不用擔心,賢王殿下對他向來器重,有賢王殿下在,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你現在啊就安安心心把身子養好,等著歡歡喜喜的送女兒出嫁。”

沈老夫人歎了口氣,抬手將禮單遞給沈疏意,很是不悅的道:

“你這孩子自小便一身反骨,越不讓你做的事,你越是要做。

也不是娘掃你的興,你口口聲聲說那張遠誌對你一片真心,可我實在看不出來他的真心在哪。

他明知道一個女兒家在婚前失貞會遭受怎樣的指責,卻還是隻圖自己痛快的闖你閨房。

還生怕旁人不知一般,鬧出這麽大的動靜。

害得如今街頭巷陌那些閑來無事的人都在拿這件事尋開心,等著看定遠侯府的笑話。

另外他家明明說好了要娶你為正室,偏偏一回去就改了主意,送來的聘禮還少之又少,全是些亂七八糟的便宜貨。

他若真心待你,怎會讓你受這麽多委屈。

你現在還年輕,不知人心險惡。

滿心歡喜的沉溺在自己幻想出來的幸福裏。

娘實在擔心你將來的日子。”

沈老夫人說著說著,便紅了眼圈,心中很是自責答應沈疏意在府中舉辦及竿宴。

沈疏意卻不以為然,隻當她是在瞎操心,耐心性子道:

“哎呀,娘,你就別操這份心了。

張公子家門楣高,女兒嫁給他是高嫁。

像他那樣的家世,娶個公主郡主綽綽有餘,女兒雖然為妾,可也是撿個了大便宜。

張公子是真心待女兒好,隻是被家中長輩所逼,不得不以妾之禮數待女兒。

他都同我說好了,等我嫁過去,若是不想在張府與公公婆婆一起住,他就帶我去外麵買的宅子過二人世界。

你放心吧,女兒一定會幸福的。”

見沈疏意滿臉笑容,完全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沈老夫人如鯁在喉,又重重的歎了口氣。

清楚以她目前對張遠誌的癡迷程度,在她耳畔說什麽都是枉然。

且事情已經成了定局,沒有回旋的餘地。

深深看了她一眼,當即心事重重的起身道:

“既然你還是這麽想,那娘也不再多說什麽了。

先去給你準備嫁妝了,可不能太過寒酸讓人笑話。”

沈疏意笑盈盈的嗯了一聲,繼續滿心歡喜的試著婚服。

沈老夫人這些年一直在為沈疏意攢嫁妝。

原本已經攢了不少,夠她風光出嫁。

可上次得知沈彥要送常安公主遠嫁邊疆時,因擔心他出事,將大半的金條都拿了出來給他做金絲軟甲。

如今餘錢所剩不多,若隻用那些來給沈疏意當嫁妝,隻怕沈疏意還沒踏出定遠侯府,便會被前來看熱鬧的人笑話。

思來想去,最終命人將謝清萍叫了過來,開門見山的道:

“清萍啊,再過幾日就是疏意出嫁的日子了。

你也知道嫁進那樣的高門大戶,嫁妝少了會被看不起。

我雖為她準備了不少,但遠遠不夠。

你如今掌管府中中饋,我把你找來,是想讓你從庫房中拿一部分出來給她當嫁妝。

我昨兒個找管家問過了,前幾日大朗的俸祿剛領來,以前的餘銀也剩下不少。

如今府裏的吃穿用度一律縮減,開銷也不似從前那般大,拿一半出來給疏意當嫁妝是沒問題的。”

謝清萍聞言,頓時一臉慌色。

前段時間她與沈軒拿了府中的不少銀子去參與放印子錢。

雖賺了不少,但這幾日沈軒突然沉迷賭博。

從早到晚都泡在賭場裏,不僅將放印子錢賺來的銀子輸個精光,還偷偷以她的名義從庫房中支走了不少銀子。

不敢讓沈老夫人知道,她當即僵硬著笑回道:

“三妹出嫁可是我們家的大事,嫁妝理應要體麵些。

兒媳當初嫁給二郎時,家裏因為窮,為兒媳準備的嫁妝隻有幾床棉被,所以兒媳沒有這方麵的經驗。

依婆母您看,兒媳應該拿出多少才合適?”

本以為沈老夫人不會要太多,沒想到她想也不想便伸出五個手指道:

“五千兩。”

“大朗上個月的俸祿全都入了庫,抽出五千兩也不算什麽。

疏意嫁的可是三品禦史府,家裏還有個在宮裏當貴妃的女兒。

疏意嫁過去後,院前院後的丫鬟下人都需要用銀子打點。

帶的嫁妝若是不豐厚些,那些下人哪能心甘情願聽她差遣。”

這個數目將謝清萍嚇出一身冷汗。

若沈軒不沉迷賭博,將錢嘩啦啦的輸掉,這點銀子於她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可如今庫房的錢被沈軒輸得連三千兩都拿不出,他在外麵還欠了一屁股債。

一時間,謝清萍進退兩難,絞著手帕滿臉難色。

見她遲遲不點頭回應,沈老夫人很是不悅的道:

“怎麽,你不肯?”

謝清萍很清楚定遠侯府的一切都是沈彥的,她與沈軒厚著臉皮住在府上已是叨擾,掌管中饋也是榮幸。

自己根本沒有拒絕的機會。

生怕被沈老夫人質問,連忙道:

“怎麽會呢,兒媳方才是在想三妹出嫁不是小事,隻拿五千兩夠不夠。”

沈老夫人聽見這話,麵色稍微緩和下來,道:

“五千兩再加上我為她準備的這些,勉強夠了。

除去嫁妝,府上還要準備婚宴,這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這些天你就多辛苦一點,把疏意平平安安的送出嫁了,她會念著你的好的。”

謝清萍汗流浹背的應下。

生怕再多與沈老夫人呆下去,會忍不住將沈軒沉迷於賭博的事說出來。

連忙以去庫房清點銀子為由,急匆匆的告辭。

想著俞采薇如今鋪子生意紅火,想從她那裏將這筆銀子撈來補上,便徑直朝她的花間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