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嬤嬤見不論自己如何哭訴,俞采薇都無動於衷,又轉到沈老夫人身前大聲嚎喊道:

“老夫人,老奴做的這一切真的全都是為了讓您能盡早抱上孫子。

老奴在您身邊伺候了這麽多年,對您忠心耿耿,這您是知道的。

老奴不想讓旁人亂嚼舌根說您養了個殺人犯在身邊,若今日大夫人非要送老奴去見官,老奴就一頭撞死在這裏。

老奴一人做事一人當,絕不會連累到老夫人您……”

容嬤嬤說完,突然起身一頭撞在一旁的參天古樹上,頓時頭破血流癱倒在地。

沈老夫人被驚了一跳,生怕她有什麽三長兩短,連忙顫顫巍巍的起身走到她的身旁,邊讓丫鬟去請府醫,邊一臉心疼的道:

“容嬤嬤,你這又是何必呢。

你在我身邊伺候了這麽多年,明麵上雖為主仆,但私下裏我早已將你當成知心老姐妹。

這件事你雖然做得不妥,但心意我都明白。

我豈會眼睜睜看著你被送入開封府?

你實在是太衝動了,這麽一折騰,也不知道這把老骨頭還撐不撐得住!”

容嬤嬤見沈老夫人對自己的苦肉計已有所動容,裝出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樣,聲淚涕下得哽咽道:

“老夫人,是老奴對不住您。

這輩子能遇到您這麽個開明且對老奴好的主子,老奴這輩子也就值了。

若老奴躲不過這劫,還望您好好珍重身子,不要為老奴傷心。

您頭疾總犯,畏熱又畏寒,若有新來的丫鬟伺候您,記得多……多叮囑些。”

容嬤嬤話說完,便暈了過去。

也不知是真暈還是假暈。

沈老夫人被嚇得紅了眼,不停的讓人去催促府醫。

轉眸瞥到站在一旁視若無睹的俞采薇,憤憤的起身嗬道:

“這下你滿意了吧?容嬤嬤這把年紀了還要被你逼著受這種罪!

當歸隻不過是個沒人疼的丫鬟,有那種自私自利的母親和哥哥,就算她不死在定遠侯府,改日也會是死在不知名的老**棍的**。

你若真想為她考慮,就多燒點紙錢,祈禱菩薩讓她下輩子投個好人家。

容嬤嬤撞破了腦袋,也不知還有幾日可活,

既然她都已經受到了應有的懲罰,你就莫要再為難她了。

有老身在,你休想將她送官!”

說完,也不給俞采薇回話的機會,直接衝身後的家丁喊道:

“來人,把容嬤嬤抬回去,讓府醫去房間給她看傷。

誰若是敢上前阻攔,仗責五十逐出定遠侯府!”

如今掌家之權不在俞采薇的手中,府中的下人也都知沈彥最聽沈老夫人的話。

皆不敢忤逆她,連忙抬著人從俞采薇身邊匆匆走過。

俞采薇氣得拳頭緊握。

不論上一世還是這一世,沈彥這一家人都是這般,對親近中意之人百般包容,對外人卻無情冷血,容不得一粒沙子。

俞采薇上一世殆精竭力的為沈家奉獻所有,到頭來依舊是擠不進她們家圈子的外人。

何況當歸還隻是個花錢買來的奴婢。

清楚自己今日是無法從沈老夫人手中押走容嬤嬤送官的。

俞采薇眸色一狠,盯住她們遠去的背影沉聲對憋屈得咬牙切齒的雲袖道:

“雲袖,回花間院!”

雲袖雖然很是埋怨當歸竟聽從容嬤嬤的蠱惑,對俞采薇下藥。

但與她相處了那麽久,最了解她的脾氣,知道她定有苦衷。

見她從一個鮮活的人變成一句冰冷的屍體,且殺害她的凶手還能逍遙法外,心中很是難過。

清楚容嬤嬤方才所說的隻是為了讓沈老夫人早日抱到孫子的話全都半真半假,總感覺她意圖不純。

擔心她慫恿別人第一次,往後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走在俞采薇身旁小心的打量著她的臉色,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夫人,難道就這樣放過容嬤嬤了嗎?

奴婢總感覺她說的話半真半假,擔心她往後還會加害夫人。

若是明目張膽的出手我們還可以想辦法防守,若是再繼續使這種陰招,我們防不勝防啊。”

俞采薇也不太信容嬤嬤方才說的話,皺著黛眉道:

“殺人償命,一個手上染血的惡人,我自會讓她受到應有的懲罰。

隻不過現在老夫人非要護著她,我一時也沒轍。

先等溪風回來再說吧,我總感覺這個容嬤嬤不簡單。”

雲袖嗯了一聲,走上前挽住俞采薇的胳膊,紅著眼圈問:

“夫人,當歸給您下了合歡散,害您吃了那麽多苦,您還這麽盡心盡力的幫她討公道。

在您心底,難道不怨她恨她嗎?”

俞采薇抬眸瞥了一眼掛在天空中的皎皎月色,歎了口氣,道:

“任何背叛過我的人,我都怨都恨。

倘若當歸還活著,我定會將她趕出花間院,讓她為自己犯的錯贖罪。

但如今她死得不明不白,我心中的這些怨和恨再繼續留著隻會是自尋煩惱。

且真正的惡人是容嬤嬤,就算沒有當歸,她也會找旁人來替她辦這件事。

當歸也隻是一個可憐的替死鬼罷了。

冤有頭債有主,我隻會把矛頭對準真正想要傷害我的人。”

雲袖聞言,親昵的將頭靠在俞采薇的肩膀上,發自肺腑的道:

“夫人,在奴婢心中,您就是奴婢的救贖,是奴婢黑暗生活中的一縷陽光。

就算天底下所有的人都背叛您,奴婢也會堅定不移的站在您身後永不背叛。”

雲袖的這番話不禁又讓俞采薇想起了上一世自己如個破布娃娃被丟棄在後庭院中時,她不離不棄照顧自己。

且後來為了替自己送信,被白月憐活活打死的場景。

不禁紅著眼圈握緊她的手,溫柔的笑道:

“我相信你。”

兩人踏著月色走回花間院時,外出打聽消息的溪風已經回到屋中等候多時。

見俞采薇和雲袖歸來,連忙將她們拉進房中,關上門後一臉嚴肅的道:

“夫人,這個容嬤嬤果然是條毒蛇,隱藏得真深!

您還記得侯爺娶的第一任妻子白月憐白夫人嗎?”

聽見白月憐三個字,俞采薇心頭不由得咯噔一下,故作淡定的連忙點頭示意溪風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