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麵色一沉,終於轉頭正眼看了宋元憐一眼。

帝王之怒,縱然沒有大喊大叫,可那股無形的氣質第一時間蔓延開,瞬間壓得殿內眾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宋元憐更是直麵了帝王怒火,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心底驚駭到無以複加。

她以為自己好歹也是皇上的兒媳婦,淮安王又頗受皇帝偏愛,都說他是最佳太子人選,宋元憐便認為皇上既然同意了她做淮安王妃,自然對她也是非常滿意的。

可如今看來,皇上對她分明沒有半分喜愛之情!

怎會如此!

宋元憐一直以來的驕傲自滿都被打破,她不明白如果不是因為皇上喜歡自己,那自己以區區庶女之身得居王妃之位到底是因為什麽?

“皇上恕罪,憐兒必定是因為之前受了驚嚇如今還沒有回過神來。”

到底是自己的兒媳婦,雲貴妃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得罪皇上,隻好出聲為她求情:“皇上,憐兒一屆柔弱女子,遭遇不測定是嚇壞了。”

宋元憐這個時候腦瓜子倒是轉得快,剛要順著雲貴妃的話開口賣慘,殿內忽然聽到哎呀一聲,眾人循聲看過去,就看到宋元襄身子晃晃悠悠的,像是隨時會暈倒一樣。

南月趕緊扶住了宋元襄,她沒宋元襄那麽會演戲,眼淚死活出不來,宋元襄見狀借著扶著南月的動作在她的軟肉上一擰。

“小姐!”南月疼得直接哭了出來。

聲音之淒厲,臉上神色之痛苦猙獰,看得在場不少人都感同身受。

“這是怎麽回事?”皇帝的聲音充斥著威嚴,好像一記重錘,砸得眾人都渾身緊繃。

換做是其他人,隻怕是麵對這樣的場麵都要變得局促了。

南月是個習武之人,本就不太會哭哭啼啼撒嬌賣癡的事,如今叫她撒謊,還是當著天子的麵撒謊,就像是有人拿著刀威脅她一樣,她根本說不出來服軟的話。

宋元襄知道這事靠不了南月,於是自己“虛弱”著將在來皇宮之前遇到的事給說了出來。

“你是說,那些人將你帶去了城外,要將你送走?”

皇帝皺著眉頭,心底快速想著這件事到底能是誰做的。

但其實也不難猜。

他昨日下令,今日宋元襄就出事,很明顯就是有人不想讓宋元襄見到他。

如此一來,背後下手的人的名字已經是呼之欲出了。

宋元憐也不傻,聽到這話都顧不得剛才被皇帝嚇到的事了,張口就道:“大姐姐的遭遇為何與我如此相似?我今日出了淮安王府之後便也被人擄走了,若不是最後被人所救,隻怕是今日要慘遭不測。”

“大姐姐,你說,如今盛京城內,到底有誰如何怨恨咱們姐妹倆,要將咱們置於死地呢?”

“說來也是巧合呢,妹妹我前腳剛出事入宮,大姐姐你便也入宮了,看來咱們姐妹還真是難姐難妹,居然連遭遇也出奇一致。”

宋元憐故意這麽說,畢竟現在誰都知道宋元襄跟她之間有仇。

而且宋元憐是先來告狀的人,她認為自己說出這番話,別人肯定都會認為宋元襄是故意學她想要逃避責任。

畢竟宋元憐是真的遭遇了劫匪,還差點被劫匪欺負了。

而宋元襄這般作態肯定是演出來的。

她十分自信,今天一定能夠戳破宋元襄的計謀。

皇帝的目光在兩姐妹之間遊移。

宋元襄臉上絲毫沒有被宋元憐戳破謊言的尷尬難受,隻有死一般的平靜。

“我今日出府,相府隻給我準備了一個馬車,車夫還是在外麵找的,我與南月坐在馬車內,全然不知他帶我們走的路不是進皇宮的,若不是我察覺到路程似乎過於遠了掀開車簾問了一句,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渾然不知的情況下被送入虎穴。”

“南月是我外祖父送與我的丫頭,她自小習武,便是她及時出手,我們主仆才免遭於難,可那個時候我們已經被送到距離盛京很遠的地方了,正愁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的時候,遇到了回盛京的八皇子。”

宋元襄話音落下,正殿內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皇帝忍不住問:“你是說,嬴姮?是姮兒回來了?”

雲貴妃聽到皇帝親昵地喊著“姮兒”兩個字,眼底滿是嘲諷。

宋元襄心底有些納悶。

皇帝不喜八皇子的傳言早都傳遍了,而且誰不知道姮這個字用於做皇子名字頗為不好?

姮,姮娥,意為月宮嫦娥。

若是用來做女子的名字,那便是極好的,有形容女子美若天仙之意。

可嬴姮乃是尊貴的八皇子,皇帝當時隨意給取了這個名字,誰人不知道這正凸顯了皇帝對八皇子的厭惡?

如今皇帝卻又一口一個“姮兒”,好似還為了八皇子的歸來十分開心的樣子,這幅作態到底是給誰看?

宋元襄垂下眸子遮掩了心底的情緒,點了點頭說:“確為八皇子,八皇子見臣女帶著奴婢在那麽偏僻的地方,便好心問了一句,得知臣女今日是要進宮的,就讓臣女跟奴婢跟著一起回來了。”

“皇上,臣女不知到底是得罪了什麽人,為何臣女已經如此深居簡出還是要造此大難,還請皇上為臣女做主!”

若是換做前世,宋元襄寧願打碎牙齒往肚子裏吞也是不願意賣慘的。

畢竟她已經試過了,無論她如何淒慘伏低做小,宋廣霖都不願意睜眼瞧她一眼。

宋元襄就想,自己親爹都尚且如此?又怎麽指望得上旁人呢?

可今時不同往日了,她知道皇上好麵子,一定會補償自己,那自己為何不索性賣個大的,直接讓皇上給她一個令所有人都震驚的恩典呢?

“宋元襄,你這是汙蔑!”

宋元憐不傻,她這個時候已經反應過來方才雲貴妃給自己遞話的意思了,今日之事,巧合詭異,她本是先進宮的那個,如果她早早賣慘,眾人心底有了印象,那宋元襄就成了東施效顰,定然翻不出什麽浪花來。

還會惹得皇上厭惡。

可偏偏她方才隻顧著委屈了,什麽都沒說明白,人證也沒請上來,而宋元襄樁樁件件說得清楚明白,甚至還跟久未回盛京的八皇子牽扯起來,如此一來,大家會更信任誰已經不言而喻。

宋元憐心頭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皇帝沉聲下令徹查此事。

宋元憐臉上一白,正要開口,就聽到皇上開口問:“此番若是查證屬實,確實是你受了委屈,還有你的婚事,也是淮安王任性,辜負了你,宋元襄,你可有什麽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