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襄這般大聲將自己的委屈給說了出來,宋廣霖不僅被擠兌得啞口無言,就連來來往往的小太監宮女們都一臉不屑地朝著他看了過來。

宋廣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大理寺門口的消息隻怕是早已經傳到宮裏來了!

該死的宋元襄!

要不是她一直待在大理寺門口,宋廣霖真懷疑這些消息是宋元襄叫人散播出去的!

丟人,今天這可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宋廣霖咬緊了後槽牙,但盡管如此,他的麵目看起來還是有些猙獰,像是要去殺人似的。

“這可是禦書房門口。”

嬴躍都忍不住站出來提醒了一句:“嶽丈,你還是悠著點,可別驚擾到聖上了。”

嬴躍這話其實也是在提點宋廣霖,今天這件事大家都能看得出來到底是誰的問題,宋廣霖現在再來求饒已經是無濟於事了,他倒不如直接擺出認錯的姿態,這樣皇上也好輕拿輕放,不至於真將事情擴大到無法收攏的地步。

宋廣霖這會子要是再跟宋元襄撞上,誰又知道她到底會做出什麽瘋狂的事來?

剛剛在大理寺門口是還沒嚐夠苦果嗎?

宋廣霖一聽就明白了嬴躍話裏的意思,立刻收斂了表情,沒敢再說什麽。

倒是周姨娘跟宋元憐心有戚戚,難受且不忿。

宋元憐想到這段時間王爺甚至都沒有進過自己的院子,忍不住捏緊了拳頭。

說起來變故也就是從回門那天開始的。

嬴躍明明被宋元襄給打了,卻樂嗬嗬的,根本不計較這件事,後來他開始讓人去查宋元襄,她還以為他終於要報複了,卻沒想到他遲遲未見動靜,如今卻還向著宋元襄說話!

宋元憐很不願意去想嬴躍是不是後悔娶了自己的事,但很顯然,嬴躍是偏向宋元襄的。

就像是此刻,明明大家都撕破臉了,宋元襄方才都那樣對待自己的親生父親了,嬴躍居然還阻止了宋廣霖。

他就這麽喜歡宋元襄嗎?

宋元憐想到這裏惡狠狠地瞪了宋元襄一眼,此刻宋元襄在她眼裏就是個狐媚子。

宋元襄莫名其妙挨了宋元憐一瞪,換做平時她可能懶得管或者靠別的手段報複回去,可今天都鬧成這樣了,她何必再給她留麵子?

於是宋元襄直接尖叫出聲:“妹妹,你為何瞪我?我也不知道你姨娘會做這樣的事啊,這你不能怪我吧?平常你汙蔑我踩著我抬高你自己也就算了,今天怎麽還要來針對我啊?要是你的嫁妝被人偷了你不生氣嗎?”

宋元憐渾身一抖,瞳孔因為太過驚訝而放大好幾圈。

她……她居然就這麽直愣愣地說出來了?

宋元憐此時也顧不得自己是王妃的身份了,指著宋元襄尖叫:“你為何要如此汙蔑我?”

“我怎麽汙蔑你了?你是說你從來沒有裝柔弱讓別人覺得我欺負了你嗎?”

“還是說當初我在成親之時昏過去跟你沒關係?”

“妹妹,可別敢做不敢當啊,今日大理寺少卿就在這裏,不然讓他好好查一查大婚之日瘋馬驚花轎之事?”

宋元憐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宋元襄瞧了一眼,發現她是真的氣暈過去了頓覺無趣。

周姨娘又開始哭哭啼啼,宋廣霖站在一邊如喪考妣。

今日之事鬧成這樣,可以說大家都落不了好。

這件事要是傳揚出去,以後大家是都沒辦法做人了。

嬴躍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終還是將視線落在了宋元襄的身上。

“你非要將一切都鬧成這樣嗎?”

嬴躍真不明白宋元襄到底是在想什麽。

就算她一直計較這換親之事,可他也挨了她一頓打了,這件事他都並未聲張,她到底還想怎麽樣?

世間怎麽會有這麽不依不饒的女子?

誰家女子吃了虧如她一般恨不得鬧得所有人都知道的?

而且嬴躍不明白的是,既然從前她都忍了,現在為何又不忍了?

宋元襄看見嬴躍那一臉不解的樣子,咧嘴一笑,問出一個錐心刺骨的問題:“淮安王這話問的,若是雲貴妃本是你的母妃,而你卻被換給一個宮女當皇子,你樂意嗎?”

康來喜正正好好聽到這一句,腳下一個打滑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乖乖。

康來喜無比震驚地看向宋元襄,從前他隻覺得伺候皇上隨時要沒命,所以格外小心,卻沒想到這裏居然來了個完全不把自己的命當命的。

貴妃之子被換給宮女?

這且不說皇上得丟多大臉吧,兒子被換了娘都不知道。

貴妃得多生氣啊?

還有淮安王,宮婢之子跟貴妃之子那可差遠了,要是他真被換給了宮婢,那他到底是不是淮安王還兩說呢,那指不定連八皇子都比不上……

康來喜迅速垂下頭,不敢讓其他人看到自己的表情。

他能想得到的事其他人當然也想得到,淮安王顫抖著伸出手指著宋元襄,也是被氣得不輕:“你——”

“挺熱鬧啊你們。”

皇上忽然出聲,淮安王麵色一變,要罵人的話終究是沒說出來。

狠狠瞪了宋元襄一眼,眾人陸續進了禦書房正殿,在禦桌前站成了三排一列。

本來按照規矩,大理寺少卿身為這個案子的負責人,該站在第一排給皇上匯報情況,嬴躍因為身份貴重,也該站在第一排。

第二排便是這個案子的涉事人員,也就是宋家人站第二排。

第三排則是方家母子。

宋元襄按規矩該站在第二排。

但她卻大大咧咧在江一遊的側後方,宋家人的側前方,單獨站了一列。

這導致隊列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看起來很沒規矩。

康來喜眉心直跳,他不敢去看皇上到底是個什麽臉色,隻能先安排宮人上茶。

依舊是滾燙的茶水,皇上沒賜座,大家隻能端著茶水,方家母子本來是最害怕的,畢竟從未來過皇宮,但端起茶水的一瞬間反倒是最從容的。

方王氏當寡婦之後幹粗活幹了不知道多少年,雙手現在已經風霜遍布,這種程度的茶水她接受良好,甚至因為這茶水有溫度,將她初次進宮因恐懼而生出的寒氣都給驅散了。

方懷生常年練字,指腹也都是拿筆拿出來的老繭,端茶也不是問題。

倒是宋家三個養尊處優的完全吃不消。

但也不敢失態,隻能垂著頭,盡量不叫皇上發現他們哆嗦個不停的手。

皇帝掃了一眼神色各異的眾人,視線在宋元襄穩如山的雙手上掃過,眼底閃過星星點點的笑意。

“方才在外麵說什麽呢?”

“也說出來給朕聽一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