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艾肯終於熬好粥,端了過來。
那粥就是很普通的粥,沒什麽特別之處,粥內夾雜著一些容易消化的果實和肉末,而且因為是給病人所喝,所以熬得比平常的粥要爛上很多。
“我是第一次在野外給你熬粥,味道可能不好,你將就一下。如果吃不下,我請戴利先生給你熬一份。”
艾肯對希琳說道。
“嗯。”
希琳答應著,將嘴唇靠近粥碗,輕輕喝了一口。
“怎樣?”
艾肯問道。
希琳不回答,隻是對艾肯微微一笑,然後又喝了一口,不過,這一口,比剛才那一口大上很多。
沒過一會,希琳就將那碗粥喝光,輕輕籲了口氣。
艾肯從懷中取出一塊幹淨的白布,輕輕拭去希琳嘴角的水沫。
“野外的夜sè,果然和在院子裏完全不一樣呢。”
希琳看著艾肯將白布收進懷裏,低聲說道。
今晚是個晴好的夜晚,刮著微微的寒風,漫天的星辰在空中閃爍,一鉤彎彎的明月掛在天際,俯覽著人間的一切悲歡。
“是麽?”
“嗯。在院子裏,沒有這種空曠的感覺,差得太遠了。果然,這次叫你帶我出來是對的。”
希琳靠著艾肯小聲說道。
“可惜看不到村子。”
“明天我們爬到山頂,就能看見了。”
艾肯回答道。
“明天我們能到山頂麽?”
希琳有些擔心地問道。
“一定能。”
艾肯肯定地回答。
“我們隊伍裏,算到我有四位三級武士,麗莎小姐是魂者,一定能將你送到山頂的。”
“麗莎小姐是魂者?你付得起傭金麽?”
希琳聽到艾肯的話,吃了一驚。
雖說自小就病體纏身,足不出戶,可是希琳還是略略知道一些關於武人方麵的知識的,知道雇傭魂者的耗費驚人,艾肯根本雇不起。
“麗莎小姐此次是免費護送我們上山,不要報酬,你放心。”
艾肯見希琳擔心,急忙答道。
“是麽?那明天要好好向她道謝才行呢。”
希琳輕輕說著,將頭靠近艾肯的胸膛。
此時其他人都早已四處散開分頭jing戒,不打擾在說話的兩人。
兩位二級武士與埃芬和哈裏守住四個方向,麗莎找了一棵最高的大樹,爬到樹頂,戴利執著長劍,守在樹下。
“你還記得,那年你帶我爬到樹上看星星麽?”
希琳突然問道。
“記得,那年你還小,我把你帶到樹頂,來了一陣大風,吹得那樹搖搖晃晃,把你嚇哭了。”
艾肯輕輕笑起來。
“那還不都是你不好。”
希琳橫了艾肯一眼。
“那時我才多大,你就把人家帶到那麽高的樹頂上去,看到風吹得人家都掉下去了,你還在一邊笑,也不知道扶一把。”
“你抱著樹枝抱得那麽緊,怎麽會掉下來。”
艾肯笑道。
“那事已經過去很久了,你居然還記得。”
希琳輕輕歎了口氣。
“才二十來年而已,你不也還記得。我還沒老到癡呆,怎麽會忘記。”
艾肯輕聲答道。
“今晚這裏大樹很多,你能帶我再爬一次麽?”
希琳突然問道。
“現在是冬天,天氣冷,這裏山風又大……”
艾肯有些猶豫地說道。
希琳也不說話,隻是定定地看著艾肯。
“好吧。”
艾肯奈地歎了口氣,抱著希琳向一棵茂盛的大樹走去。
“怎麽今天你這麽不聽話?”
希琳也不說話,隻是在艾肯懷中默默地笑著。
艾肯抱著希琳走到樹下,一手抱著希琳的腰,一手抓住大樹上的枝椏,三兩下就帶著希琳來到大樹的頂上。
山峰輕輕吹拂著在樹頂上的兩人,大樹隨著山風的節奏微微搖擺。
希琳伸出一隻手,握住身邊的樹枝。
“現在的我,可是抱不緊樹枝了呢。”
希琳低聲說道。
“別怕,有我在,你不會掉下去的。”
艾肯回答。
“當年你怎麽不這麽說。”
希琳有些不滿地說道。
“那時我還小嘛,你現在不也是不哭了?”
艾肯回答道。
“也是呢,一轉眼就過了那麽多年,沒想到,我們還能有在一起爬樹的一天。”
希琳悄聲說道。
“這次從山頂回來,我以後天天帶你去爬樹。”
艾肯低下頭答道。
“真的?你可不能說話不算數,這次回村以後,你一定要帶我再去爬當年那棵樹。”
希琳的眼神一下明亮了起來。
“好。”
艾肯一口答應。
“不過我們兩個現在都變成大人了,那棵樹的樹枝不知道能不能撐得住我們兩人?”
“你在說什麽話,好像那棵樹不會長一樣。而且就算樹枝還是那麽細,不是還有你在麽,難道還會怕我受傷?”
希琳忍不住笑道。
“說得也是呢。”
艾肯忍不住也笑了。
之後兩人不再說話,就那麽互相依偎在大樹的頂端,靜靜的看著四周的風景,和天上的繁星。
不知過了多久,月亮已經掛到中天,一陣帶著寒意的山風吹來,希琳忍不住身子縮了一縮,輕輕咳了兩聲。
“回去吧,天晚了,你還要再喝一次藥,然後才能休息,明天還要爬山呢。”
艾肯對懷中的希琳說道。
“嗯。”
希琳輕輕地回答。
艾肯將希琳送回帳篷中,開始再次煎藥。
等到艾肯將藥煎好,在四周jing戒的人們還是沒有回來。
想來他們是怕打擾二人,因此還沒回來,而唯一能看得清這裏景象的麗莎,卻不敢擅自離開樹頂。
看來自己要去將他們找回來才行。
若是大夥今晚都在這一帶jing戒,那明天會jing力不足,對登頂不利。
現在麗莎小姐還能控製這一片區域,所以自己暫時離開也妨。
想到這裏,艾肯匆匆將碗裏的藥水端進帳篷裏。
“我去把在四周jing戒的同伴找回來。”
艾肯叮囑道。
“現在麗莎小姐站在那邊的樹頂上,沒有野獸能靠近我們這一帶,你放心。藥還有些燙,等我回來再喂你喝。”
“好的。”
希琳乖乖回答。
希琳在帳篷裏等了一會,艾肯依然沒有回來。
眼看凳子上的藥已經變冷,希琳走過去,端起藥來,輕輕喝了一口。
這藥的味道,依然那麽苦澀,那麽難喝。
但是,幾ri之後,也許連這麽難喝的藥都喝不到了。
不管這藥多麽難以下咽,能喝到,至少表示,你還活著。
想到這裏,希琳閉上眼睛,一口把碗裏的藥水喝幹。
然後,兩行眼淚,順著希琳的麵龐流下,滴落在地上。
過了一會,所有人員已經回到篝火旁邊,商討今晚如何守夜。
黑沉沉的阿克金山矗立在眾人麵前,悄聲息。
山林裏,時不時出現一雙雙綠sè的眼睛,向篝火的地方張望,然後又消失不見。
帳篷裏的女子,已經擦幹淚水,等待著艾肯回來。
一切顯得那麽平靜。
今晚會是個安靜的夜晚。
所有執行任務的人都這麽希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