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伊萊一起床就按照約定，帶著維爾芙在村子裏行走。
維爾芙邊走邊思考伊萊會帶自己去見一個什麽人。
也許是一個重傷的武士，或者一個纏綿病榻的病人？
在故事裏，經常有這一類人冒出來，引發主角的慈悲之心，主角會為了他們暫時放下手頭的事情，轉而去照顧他們，直到他們痊愈或者死去。
唉，要是真是這種事，自己也隻能等著那人好了或者死了。
伊萊快步在路上行走著，和路邊的村民們不停地打著招呼，顯示出他和這些人很熟悉，也說明了這條路他經常走。
那些人笑嗬嗬地回應著伊萊，不過看過來的眼神似乎有些玩味的古怪，也許是看到如此年輕的一個少女跟著伊萊產生奇怪的聯想吧。
終於，伊萊帶著維爾芙來到了一個小屋子前麵。
那小屋子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屋子，就起在街邊，連個院子都沒有，顯示了裏麵人的貧困。
屋子的門口掛著一個招牌，上麵大大畫著一個雜百貨店的圖案。
屋子裏已經開始有人在裏邊走來走去，尋找自己想買的東西。
伊萊在店門口停了停，整整衣服，邁開步子走進屋裏。
店裏的人們看到有人進來，都抬頭看著來客。
店主人是一個女人，看到來客是伊萊，想張口說什麽，可是看看周圍，又閉上了口，低下頭去。
原來在挑選貨物的客人們似乎得到什麽暗號，立刻停止挑選，匆匆買好貨物，走出店去。
他們每個人在走出店的時候，都用曖昧的眼神向伊萊和維爾芙看過來，然後古怪地笑了下，才走出門去。
伊萊似乎被那些人看傻了，隻會嘿嘿笑著回應。
等到那些人全部走出屋子，那老板娘居然把剛開的店門關上了，隻留下伊萊和維爾芙在店裏。
“伊萊，這位是？”
老板娘用有些驚訝的眼神看著維爾芙。
維爾芙也在打量著對麵的婦人。
這婦人大約三十來歲，在人類裏的年紀已經不算小，可是依然風韻猶存，整個人看上去有些纖弱溫和，可骨子裏似乎能隱隱讓人感覺到一股堅韌，倒真有點像伊萊所說的“看似柔弱，其實剛強”的水之真意。
看著兩位女性互相對視，一言不發，在一邊的伊萊似乎覺得有些尷尬，幹咳了一下。
兩人的視線一下都轉到他身上。
“伊莉雅，這位是維爾芙，是我最信賴的戰友和夥伴，也就是我常和你說的劍神使；維爾芙，這位是這家雜貨店的老板娘，叫伊莉雅。”
維爾芙聽到伊萊對自己的介紹，滿意地點點頭。
自己是他最信賴的。
“原來是神使大人。”
伊莉雅向維爾芙行了個禮。
“伊萊以前總和我說起，有一位了不起的神使與他並肩作戰，我還以為他在吹牛，沒想到世上果真有如此神跡，伊萊這人一向隻愛打打殺殺，還真是辛苦神使了。”
聽到這老板娘的話，維爾芙對她不由有一些好感，對她露出一個笑容。
“伊莉雅，你們也見過麵了，可以去幫我弄點吃的麽？我今早還沒吃過早餐呢。”
伊萊似乎是想讓兩人分開，稍稍紓緩一些那凝聚在屋子裏的尷尬氣氛，對著伊莉雅說道。
“好好，我就去做。”
伊莉雅笑著回答，走進後屋忙去了。
“你帶我來見的就是她？”
等到伊莉雅走進後屋，屋子響起鍋碗瓢盤的聲音後，維爾芙聞到。
“是的。”
伊萊不好意思地回答。
“她的狀況嘛，看起來不算好，但也不算糟，日子也還過得下去，沒痛沒病，也不需要人長期照顧，如果你想幫她，隻需要給一筆錢就行，沒必要一兩周就前來一次，那會影響自己的修行。”
維爾芙想了一會，對伊萊說道。
“我是想幫她。”
伊萊猶豫了一會，似乎在想怎麽組織自己的話。
“剛開始見到她的時候，我也隻是憐惜而已，畢竟她是一個寡婦，生活自然艱難，所以我故意來她這裏買東西。不過不知道怎麽回事，來得久了之後，我就被她所吸引，不知不覺，就發現來她這裏，已經成為一種習慣。”
維爾芙看著伊萊，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咳，我本來以為我這一生會一直沉浸在武藝當中，與你一起在世間縱橫，一直到老死或者戰死，可是等到我和伊莉雅熟悉之後，我才知道，在我的生命中，還有比武藝更為重要的東西。”
“還有比武藝更為重要的東西？”
維爾芙低聲重複著這句話。
“是啊。”
伊萊不好意思地回答。
“和伊莉雅熟悉之後，我發現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那麽讓我著迷，我不在她身邊的時候，總是不由自己地牽掛著她，想回到她身邊，這也是為什麽最近我老買不夠補給的原因。維爾芙，我不想離開她身邊太久，想一直呆在她身邊。我想，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愛上一個人了。”
聽到伊萊的這句話，戴利突然覺得自己心頭一陣抽搐。
也許，自己心頭感覺到的，就是那時維爾芙的心情吧。
“你，第一次愛上一個人？”
維爾芙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變得似乎有些呢喃，有些虛弱。
伊萊是第一次愛上一個人。
那自己以前的那些判斷，全是錯誤的。
到頭來，自己和伊萊並不是戀人，而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原來，伊萊和自己雖然成為傳說，可是，那傳說裏的女主角，卻不是自己。
“是的，維爾芙，我的戰友，我必須向你道歉。”
伊萊似乎因為覺得害羞，或者有些心虛，並沒有抬頭看著維爾芙，因而也沒看到她臉上的神色。
“為了我自己的私情，我總是故意買不夠補給，害得你無法進入沼澤深處，耽擱了你的修煉。不過，我實在無法壓製住自己想見伊莉雅的心情，在我心中，她比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
“所以你決定一直和她在一起了？”
維爾芙的聲音已經開始有些顫抖。
“是的，我已經決定，以後我就住在這裏，和伊莉雅過日子了。”
伊萊的話聲裏有著一些羞愧，但是堅定無比。
“那我怎麽辦？”
維爾芙的話聲裏，已經有了一絲絕望，可惜伊萊心神不定，完全聽不出來。
“你以後可以和我們一起生活。”
伊萊回答道。
“我決定了，我們以後在每年的夏天都深入大沼澤一次，磨練我們的武藝。男人一直迷醉在女人懷抱裏也不是個事情，我想伊莉雅也不會反對我這個決定的。維爾芙，你也不要老想著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情，試著體會一下其他東西，也許你會發現，除了武藝，世間還有那麽多美好的東西。”
這一瞬間，戴利似乎感到什麽東西碎裂了。
是啊，在我心中，這世間是有比武藝更為珍惜的東西，可是那東西，卻被你親手毀壞了。
一陣陣刺痛的感覺，不停地啃噬著戴利的心房。
“伊萊，我是你的什麽人？”
過了一會，維爾芙的話聲響起。
那聲音，又回複了以往一般的冷靜，猶如利劍在薄冰上掠過。
“你是我的神使，是我最重要的戰友和夥伴，無論發生什麽事情，即使賠上性命，我也絕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伊萊終於抬起頭來，看著維爾芙的臉，誠懇地說。
可惜，他抬頭的時間太晚了，維爾芙的臉上，已經一片平靜。
“那，她呢？”
“她是我最愛的人，我的一切，都屬於她，無論什麽東西，都無法叫我放棄她。”
伊萊回答。
“你們兩個，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即使為你們而死，也心甘情願。”
“我和她，究竟誰更重要一些？”
“她更重要一些。”
想了很久，伊萊有些羞愧地回答。
“也就是說，現在在你心中，她是第一位，而我是第二位。”
維爾芙淡淡說道。
“是的。”
伊萊更加羞愧了。
畢竟，要在自己生死以共的戰友前麵親口說出，一個認識不久的女人，比她還重要，任何一個男子漢都不得不羞愧。
但這就是事實。
即使再羞愧，伊萊也絕不肯欺騙自己的戰友。
“我明白了。”
維爾芙點點頭。
“伊萊，維爾芙，你們的早餐好了。”
隨著話聲，伊莉雅端著一個大盤子，從裏屋走了出來。
然後，她發覺眼前一花，胸口一痛，一個白影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一把長劍，深深刺入自己的心窩。
伊莉雅疑惑地看著自己眼前的維爾芙，不知道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
瞬間，她的生命力就消失殆盡。
而那擺滿早餐的盤子，也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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