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仿佛凝固了很久, 男人的聲音像是穿越了很遠的距離,傳入她耳朵:“暫時分開是什麽意思?”
“就是……”宋棠音垂下眸,肩膀繃得緊緊的, 仿佛在汲取全身的力量來給她繼續說話的勇氣,“……我們離婚吧。”
溫逐青扶著她肩膀的手臂滑下來, 良久才扯了扯唇:“理由?”
宋棠音吸了吸鼻子,嗓音甕甕的,卻十分認真:“我打算和VB解約了,這樣不但要不到他們的道歉和賠償, 反而要賠付三千五百多萬違約金, 這不是一筆小數目。發生這種事, 工作室以後的路肯定會很艱難, 現在網絡上的罵聲會是我和梔音一輩子的汙點。”
溫逐青沉默著看了她幾秒, 問:“合同仔細研究過了嗎?他們做了這種事, 真的要不到賠償?”
“法務仔細研究過了。”她點點頭, “我也請你的朋友幫忙看過了,確實, 是我的疏忽。”
溫逐青歎了一聲,目光沉沉地望著她:“所以你是發生了事情就想逃嗎?”
宋棠音抬起頭反駁:“我沒有——”
“想逃開我一個人麵對, 是嗎?”
宋棠音眼眶一熱,又泛起盈盈的淚光。
他抬手輕輕抹過她眼睛:“生意場上起起伏伏,這很正常, 我相信你選擇這條路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可是音音, 我跟你在一起也有這樣的心理準備,無論將來遇到什麽變故, 我是你丈夫,不可能扔下你先跑。”
宋棠音雙眸意外地顫了顫。
“我們當初結婚雖然是假的, 但發過的誓老天爺都聽到了。”他修長的手指穿進她發間,將她的頭靠過來,額頭輕輕抵住,“無論貧窮與富貴,都要互相陪伴,互相扶持,你忘了嗎?”
“可是。”眼淚不停地冒出來,將她的視野都模糊,“可是三千五百萬真的太多了……我不想拖累你。”
“三千五百萬確實很多,我可能這輩子也拿不出這麽多錢來幫你渡過難關。”他輕輕吻她的唇,“可是音音,我這個男人再沒用,也不會在這種時候撇下你,讓你一個人麵對。你也休想推開我。”
淚水糊了滿眼,她什麽都看不見,隻能感覺到他的吻,和將自己推向柔軟的力道,她抱緊他脖子,泣不成聲:“溫逐青你傻不傻……”
“誰讓我愛你。”他的吻細細密密地落向脖頸,“就是和你一起下地獄,我也甘願。”
她抱住他的頭,感受著他灼燙的呼吸,一顆心奇跡般地平靜下來。
直到那片溫熱襲向耳邊,勾起一陣顫栗:“別分開,好不好?”
她哭著,拚命點頭。
溫逐青咬住她耳朵:“在一起,好不好?”
她聽見自己顫抖卻堅定的聲音:“好……”
一片滾燙覆上她的身體,窗外暴雨忽至,豆大的雨點砸在窗玻璃上,漸漸淹沒了房間裏交錯起伏的聲音。
他整個人像帶著火焰,將她包裹在灼熱而溫柔的掌心,連清冷的夜晚都被燃燒起來,寸寸縷縷,在他的手裏融化。
一切完美又錯亂得如同夢境。
她夢見自己是一朵花,為他綻放出美麗的花苞,一陣風掠過,她的花蕊隨風顫抖,凝出晶瑩的甘露供他品嚐。
他悉數沒有放過。
花瓣一片片被剝開,花露被嚐盡,而後是顫抖的花蕊。
這朵他嬌養日久的花,第一次被他從枝頭摘下,完完全全地占為己有。
當最後一絲火星燃盡,夜晚也終於塵埃落定。
溫逐青抱她進浴室,這邊的房子也被她裝了浴缸,滴過玫瑰精油的熱水中,他給她按摩酸疼的腰。
不知道幾點了,宋棠音睜開眼,竟覺得困乏全無。
雖然之前那一場酣戰幾乎榨幹她所有的力氣,此刻腦袋卻無比清醒,張了張口:“我覺得——”
“不離婚,我不答應。”男人淡淡接過她的話,手指使壞地掐她腰上軟肉,“沒有洞房之後談離婚的道理。”
聽著他堂而皇之地說“洞房”二字,又想起剛才那將近兩個小時的畫麵,她本就透著粉紅的臉頰徹底紅透,甚至蔓延到耳朵尖。
再低頭一看水下,恨不得整個人埋進水中。
她肯定是昏頭了吧,居然在這種時候答應跟他……
忽然腦子一清明,她轉頭望向男人:“你是不是在套路我?”
在這種時候答應是她昏了頭,可在這種時候起了心思,倒不像是溫逐青平日的作風。
“嗯,就是套路你。”得逞的男人壞笑著摟緊她,貼在她耳朵邊大言不慚地承認,氣聲低啞又性感:“還想一輩子套住你。”
頓了頓,他親她耳朵:“答應嗎?”
宋棠音癢得縮脖子,卻忍不住笑:“知道啦,你這個人真的……”
“發個誓。”溫逐青抱緊她,目光嚴肅,“你這種動不動提離婚的,我不太信得過。”
“你得發個夠毒的。”
宋棠音揶揄他:“你們醫生還信這種怪力亂神的東西?”
“信則有。”溫逐青把手從腰間抬起來,肆無忌憚地揉了一把。
“哎你——”宋棠音忿忿地,一臉恨不得剁了他手的表情,可偏偏看著他溫柔裏夾著壞笑的臉,又忍俊不禁。
他催促道:“快點兒。”
宋棠音決定擺爛:“我不會。”
“我教你。”溫逐青附在她耳邊,每一個字都無比認真地落到她心底,“如果我再提離婚,就讓溫逐青身敗名裂,流落街頭,孤獨終老,不得好死,下輩子也做個孤魂野鬼。”
宋棠音眼眶一熱:“你怎麽光說你自己。”
“所以隻有你愛我,這個誓言才有意義。”他摸摸她的頭,吻落在她頸側,“如果你不愛我,你就自由了。”
她差點又被他逗哭,轉過身埋頭在他頸窩裏:“不會的。”
這樣的他怎麽能不愛?
她怎麽舍得不愛?
“其實我是想說。”她抽噎了下,從他懷裏抬起頭,“我剛才想了想,也不見得死路一條。”
男人笑著捏她臉頰:“你剛剛還有空想這件事?”
“……不是,是那個之後,突然想到的。”宋棠音紅著臉看他,“我現在肯定沒那麽多錢,如果VB想要那三千五百萬,就得給我機會,否則我申請解散工作室,他們永遠拿不到。所以VB那邊應該可以談,分期付的話,隻要我想辦法盤活工作室,就還有希望。”
“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藍天控股了。”宋棠音苦惱地垂下眸,“如果他們因此撤資,那我資金鏈就徹底斷掉了,情況會比之前還要慘。”
溫逐青用手指抬起她的頭。
“別想了。”他溫聲道,“深夜不適合思考,一切等明天再說。”
宋棠音抱住他,乖乖點頭:“嗯。”
有些情況一旦壞起來,就無法控製往最壞的方向發展。
第二天上班不久,宋棠音就收到小林的消息。
藍天控股決定撤資了。
因為早有預料,宋棠音非但不覺得驚訝,心裏反而有種意外的平靜。
就好像懸在頭頂的一把刀終於落下來。
不管是生是死,至少那種忐忑的煎熬終於結束。
她也早做了最壞的打算。
給員工發最後一筆工資,解散工作室,然後她便能做回她最愛的設計,從此不用再看那些無聊的報表和合同,不用陪大老板們喝酒吃飯,不用操心一整個工作室的運營操心到掉頭發。
如果沒那麽忙,應該會有精力和溫逐青要一個孩子。
“去準備和VB的解約流程。”宋棠音抬手捂住臉,無比平靜地對小林說。
“好。”小林心事重重地抱著文件夾,出去之前還是忍不住回頭問她:“為什麽要先和VB解約?咱們直接申請破產不也是一樣的結果嗎?你這樣和VB結梁子,我覺得好像沒必要。”
“怎麽能一樣呢?”宋棠音露出一雙眼睛,雖然疲憊,茫然,但又很堅決,“VB讓我們的傳統文化受到辱沒,無論有意還是無意,都不可原諒。他們是幾千億資本的大公司,我鬥不過,但我要表明我的態度。我主動解約,就是為了告訴他們中國人不是軟骨頭,不會忍氣吞聲。我可以給他錢,我為我自己的過失負責,但民族尊嚴一分也不能讓。”
小林被她這番話說得熱血沸騰,連脊梁都挺起來,無比鄭重地點點頭:“好,我現在就去。”
辦公室重新安靜下來,隻剩她一個人。
宋棠音看著周圍熟悉的一切,桌子,電腦,台燈,還有窗前的小沙發,這些載滿她回憶的一切。
從這裏開始的時候,她沒想過會結束得這麽快,就好像一場夢,還沒夢到精彩的地方,就戛然而止。
回到清醒又殘酷的,一無所有的現實。【看小說公眾號:玖橘推文】
她原本就一無所有。
沒有父母,沒有親人,沒有能仰仗的退路。
她吸了一口氣,卻發現連哭都哭不出來,隻能發出幹啞的抽噎聲。
她抬起雙腳把自己縮在椅子裏,用手臂抱緊了膝蓋,把整張臉埋進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都快要睡著了,忽然聽見敲門聲。
她深呼吸調整了一下姿勢:“進來。”
來的是小林。
宋棠音平靜地抬起眸:“VB聯係了嗎?”
“聯係了,解約合同法務在準備。”小林抱緊了文件夾,“還有,外麵有個人找你,說是……”
宋棠音擰緊眉:“是什麽?”
小林抿抿唇,小聲道:“說是你爸爸。”
宋棠音沒想到宋兆華會來。
她和養父雖然二十多年都相處融洽,但在她開工作室這件事上,兩人去年就鬧了分歧。
宋兆華覺得她胡鬧,家裏那麽大公司,分給她一個做服裝就好,沒必要自己跑出去白手起家。
所以最初,宋兆華不給她一分錢,她用的是自己從小攢下的壓歲錢和零花錢,以及大學期間的獎學金和接私活賺的一些零散設計費,另外又找秦肆借了幾十萬。
許是沒想到她真辦了起來,還辦得有聲有色,宋兆華近一年對她也有些刮目相看,不會在她回家時特意提這件事了。
“爸爸……”宋棠音站了起來。
“還知道我是你爸。”宋兆華板著臉坐到沙發上,“發生這麽大事,我要不來你是不是準備等事情結束了再回去找我哭?”
宋棠音像個乖巧小學生,兩隻手揪在一起:“……不是的。”
“你是不會找我哭。”宋兆華扯了扯唇,“你跟阿肆一個比一個骨頭硬,遲早氣死我這個老頭子。”
宋棠音聽得心裏難受:“爸您別這麽說。”
宋兆華忽然歎了歎,拍拍旁邊的位置:“你過來坐。”
宋棠音乖乖坐過去。
沉默了一會兒,宋兆華帶著歎息開口:“是不是在你心裏,我對你隻有養育之恩,你雖然口口聲聲叫我爸,卻沒真的把我當父親?”
宋棠音眼眶一熱:“不是的。”
“阿肆有他的父母,但你不一樣。”宋兆華拍拍她的手,“你從還沒記事就跟著我,我雖然不是你生身父親,可我看著你從一個小嬰兒長成一個大姑娘,你學會說話的第一句就是叫我爸,對我來說你就是我親生女兒。我也希望我女兒和別人的女兒一樣,會撒嬌,會要零花錢,甚至會發脾氣,會無理取鬧。”
“她不用那麽乖,不用把花我的每一分錢都那麽清清楚楚記在本子裏,也不用發生任何事都總想著自己扛。”
宋兆華看著她,語重心長地說:“你不是一個人,你有爸爸,在你看來有些事或許很難,但爸爸比你多活幾十年,在商場摸爬滾打幾十年,我可以幫你。”
宋棠音低下頭,眼淚滴在宋兆華手背上。
“說了這麽多,我也了解你的性子。”宋兆華垂眼看著,眼皮顫動,語氣卻嚴肅了些,“我今天來不是給你送錢的。”
宋棠音怔然望過去。
宋兆華朝身旁的秘書伸手,秘書弓身遞過來一個文件夾,打開。
她看見幾次醒目的大字——對賭協議。
“直接送你三千五百萬,或許能幫你渡過難關,但你不會要,我也不想以這種方式幫你。畢竟渡過了這一個,後麵可能還有千千萬萬種考驗,我不可能幫你一輩子。”宋兆華讓秘書把筆遞給她,“這份對賭協議,是通過嚴格的市場評估,讓我公司法務擬出來的,無論數額還是條款,都不夾帶一點不公正因素。”
“你如果敢簽,這五千萬足夠你應付目前經濟上的壓力,至於其他方麵的壓力,你自己想辦法,我隻看結果。”
“一年後如果沒有達到合同上所寫的要求,你必須關停工作室,去我的公司上班,以後不許再有自己創業的念頭。”
“如果達到要求,我會每年固定給你投資,當然,後續表現不好也有隨時撤資的可能。在商言商,就算你是我女兒,我也不會偏袒你,一切按合同條款來。”
宋兆華看著她,淡聲道:“怎麽樣,敢簽嗎?”
宋棠音把合同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抬起頭:“還可以改嗎?”
宋兆華勾了勾唇:“你說。”
“我接受您的五千萬,也接受一年考驗,如果達不到,我乖乖去您公司上班。”宋棠音目光倔強地看著他,“但投資我就不要了,我不想再被任何資本左右,我要做自己的資本。”
宋兆華看著她,若有所思:“我女兒胃口不小。”
“那您答應嗎?”
“明顯是我占便宜的買賣,我很想答應。”宋兆華也拿出在商言商的架勢,仿佛不再把她看成一個小姑娘,“但我向來不占這種便宜,尤其不占女士的便宜,如果你達到要求,公司股份我提前給你10%,並不再插手你任何事。”
這樣一來,又是她占便宜了。
但宋棠音不忍心再和他討價還價。
爸爸已經在維持她尊嚴和驕傲的前提下,盡可能給她最多的幫助。
她不能再讓一個父親的心委屈受傷。
宋棠音吸了吸鼻子,無比認真地點點頭:“好。”
宋兆華笑著朝她伸出手:“那我們就拭目以待了,小宋總。”
宋棠音抬手和他握了握,嘟噥道:“請去掉那個小字。”
宋兆華爽朗地笑了,站起身:“我先走了,改日讓秘書把新合同給你。”
“嗯。”宋棠音起來送他。
一直送到寫字樓門口,看著男人的背影緩緩走向那輛銀色勞斯萊斯,宋棠音突然發現昔日那個英俊偉岸的父親,什麽時候背脊有些彎了,頭發也有些白了。
眼眶一熱,她忽然叫他:“爸。”
宋兆華回過頭,笑時眼尾勾出深深的細紋:“怎麽了寶貝?”
很小的時候爸爸會抱著她喊寶貝,每晚會唱著搖籃曲哄她睡覺,她很多年沒聽過這聲“寶貝”了。
似乎她長大了,父親也覺得這樣叫不合適。
仔細想想,或許就是從不再聽見那聲“寶貝”開始,她和父親的心變得越來越遠,越來越有隔閡了。
她開始越來越介意她不是他的親生女兒。
而他們原本就沒有血緣關係,沒有那道怎麽都砍不斷的血濃於水的糾葛,太容易在塵世裏走散。
宋棠音忍著一股眼淚的衝動,對他笑了笑:“我沒有不把你當爸爸。”
她眉眼彎彎,笑得像陽光一樣燦爛。
哪怕他們真的在塵世裏走散,她也永遠記得她的父親叫宋兆華,她會找到他。
或許她出生時是孤單的,被父母拋棄,仿佛和這個世界毫無關聯,遊離在所有親情之外。
但自從遇見宋兆華,她就成了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兒。
雖然得到了宋兆華那五千萬的承諾,但宋棠音沒打算直接還給VB三千五百萬。
她讓小林和那邊談好分期償還,留下更多錢開展業務。
畢竟單白墨那個項目給出的利潤,就比VB要的利息多得多。想出這點的時候,宋棠音突然覺得自己像開了竅。
然後便是網絡輿論。
宋棠音斃掉了公關給出的稿件方案,決定親自錄一版視頻,發到微博上。
溫逐青剛結束一台手術,回到科室的時候,好幾個人圍在護士站。
正是午休時間,大家都比較鬆散。
他本想直接進辦公室,忽然聽到熟悉的字眼,腳步頓住。
“這個是【梔音】的老板吧?大美女誒。”
“怎麽感覺有點眼熟,像在哪兒見過似的。”
“她以前偶爾直播的,你可能逛app刷到她了吧,長這麽漂亮,過目不忘也很正常。”
“反正我不信大美女會做出那種事,看吧,人家親自下場辟謠了,幸好我沒站隊,跟著網上那幫人罵她。”
溫逐青站得遠,隻聽見模模糊糊傳來的甜美嗓音:“是我經驗不足導致的後果,我會接受會承擔,會為此付出代價,也為這段時間給大家造成的困擾而道歉。但一些莫須有的罪名,我會拿起法律的武器為自己討回公道。”
“我承認我的工作失誤,我的狂妄自大,我連累我的員工和我的家人,讓我一手創立的品牌陷入困境。”
“但我絕沒有對傳統文化一絲一毫的不尊敬,我熱愛我的祖國,我也會為它討回公道。”
站在人群之外的他勾了勾唇,邊往辦公室走著,邊拿出手機:
【在幹什麽?】
女孩似乎也在休息,很快回複過來,卻帶著濃濃的抱怨:【喲,這是誰啊?】
他唇角噙著寵溺,發過去一個表情包。
宋棠音正在吃小林送來的盒飯,看見手機屏幕上的表情包,不悅地努了努嘴。
昨晚情話說得好聽,一大早人就不見,還不如那些逛窯子的,至少會留下幾兩碎銀。
果然什麽恩愛溫存都是假象,男人得到了就不會珍惜。
宋棠音這麽想著,也這麽給他發過去:
【以前都會等我起床親親的,再不濟也準備個早餐。】
【今天早上鍋都是涼的,冰箱裏連個雞蛋都沒有。】
【果然你們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啊,得到了就變冷淡,嗬嗬。】
【別說話,我不想聽你狡辯。】
那邊當真不狡辯了。
“正在輸入”幾個字最後也消失,連一條信息也沒過來。
宋棠音氣呼呼地把手機扔到旁邊,專心吃她的盒飯。
因為欠著VB三千五百萬,加上和宋兆華的對賭協議,她讓小林從今天起把她的午餐規格降到十塊錢的素盒飯。
簡直難以下咽。
宋棠音沒吃幾口飯菜,倒吃了一肚子氣。
連午休也在小**輾轉難眠。
忽然她的眼罩被彈了彈,皺皺鼻子,恍惚聞到熟悉的香味,還夾著一股醫院裏獨有的消毒水氣味。
宋棠音拉開眼罩,驀地墜入一雙墨黑的眸子。
男人半躺在小**,眉目溫柔地望著她。
肚子裏的氣瞬間散了,她嗓音夾著點哽意:“你怎麽來了?”
溫逐青勾住她腰身,灼熱氣息貼到她耳邊:“不是嫌我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