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向她的眼神複雜多變,她現在走投無路,隻要她開口,他會幫她解決當前的困境。

紀庭生自認為自己應該怪她,痛恨她的絕情,不該再惦念,但是真的來到了江城,再次見麵,她的百般無措他都看在眼裏,沒有觸動是假的。

明天他就要回京城,此後不會再來,既然得知她如今的處境,他怎麽會狠心到不管她。

麵對紀庭生的眼神,薑梔默默地低下了頭,她就這麽被他帶回了他居住的酒店,一進門,紀庭生便是道,“去洗澡。”

她聞言,低頭瞧了眼自己身上,濕淋淋的,水珠順著滴在地上,但是即使如此,她還是考慮到,有些不妥。

紀庭生怎麽會不懂她的顧慮,這一副落湯雞的模樣,難道是想要生病嗎?

還是覺得他會趁人之危?

他道,“薑梔,我不說第三遍,等你洗完,我們再談。”

薑梔進到浴室後還是有些不太真實,怎麽就碰到了紀庭生,還被他帶了回來,他說談,談什麽呢?

身上黏糊糊,濕噠噠的,確實是不太舒服,她又是打了個噴嚏,意識到這個節骨眼上,自己不能垮掉。

一個小時後,她穿著寬大的男士浴袍從浴室出來,那浴袍大到將她整個人包裹,顯得她矮小,紀庭生坐在沙發上,他已經換了一套居家服,雙腿交疊,目光都在手中的文件上,連頭都沒有抬,道了句,“把頭發吹了再過來。”

薑梔走向他的腳步頓住,又是乖乖照做,去將包裹的發絲吹幹,這下,他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談一談了。

麵對紀庭生遞過來的薑茶,她的眼神裏透著意外,在他的眼神警示下,緩緩地接過那杯薑茶,喝了一口後,才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紀庭生背靠沙發靠背,雙手交握搭至膝蓋,姿態優雅,氣質從容沉穩,看向她的眼神邪恢沉沉,氣氛一瞬間安靜到了極點。

薑梔坐在他對麵的沙發上,低著頭,雙手捧著杯子,整個人無形之中在接受他的審判。

他忽然開口,“薑梔,你我之間,我可以認為終究是你欠我,對嗎?”

聞言,她小心翼翼地抬起頭,想起過往,她認同的點了點頭,“是我欠你。”

當年,對他的傷害無異於拿了一把刀子將他整個人都一刀一刀地割碎。

薑梔身子慢慢向前傾,將手中的杯子放在茶幾上,“路是我自己選的,所以現在是什麽下場,我認了,今晚謝謝你,謝謝你的薑茶。”

她站起身,“我還有事,我該回去了。”

“回去?”紀庭生笑了,“去找那位馬叔叔嗎?陪他吃頓飯就可以拿到錢,還是你天真地認為隻是吃飯?還是認為有錢就可以救你父親?”

他清楚地告訴她,“程澈,不是有錢就可以約到的。”

薑梔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他怎麽什麽都知道?

但是他說錯了,她不會去找那位馬叔叔,她過不了那道坎,幹不出那種事,同樣,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現在他既然這樣說出來,對她的事情了如指掌,想必心裏已經更加鄙視她幾分。

薑梔沒有那麽大定力,在他麵前更加脆落,她死死地咬著唇瓣,壓著那股酸澀的情緒,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麽。

紀庭生看著她蒼白的臉色,難堪的神情,他便是感到胸悶,寧願去找那位對她意圖不軌的馬叔叔,而他紀庭生就在她麵前,都不願意開口。

對他開口就那麽難嗎?

她真以為他上趕著幫她嗎?

紀庭生緩了口氣,見她把唇瓣咬那麽緊,他恨不得親自給她咬破,那股窩囊樣,看得紀庭生坐不住,他站起身,主動開口道,“你求別人,不如求我。”

薑梔猛地看向他,沒再咬著唇瓣,都已經被她自己咬紅了,她聽到了什麽?

紀庭生自認為,他已經說得那麽明白,她別不上道。

她的心髒一跳一跳的,她本就欠他,那份情已經還不清了,若是開口,她欠他的更多,現在這樣的她,連她自己都討厭,隻想要躲著他,不想要他看見。

可是父親還在重症病房,病情拖不得,紀庭生是她當下最好的選擇,他就好像真是來幫她的。

薑梔吸了吸鼻子,她說,“我要是求你,你不可能沒有條件,我會欠你,我不知道該怎麽還。”

紀庭生聽到這話,莫名笑了一聲,他重新坐回到了沙發上,輕抬下巴,“當我沒說,門在那邊,薑小姐慢走。”

她看著他的神色局促起來,站著沒有挪動腳步,她就站在那裏,紀庭生也沒有再開口趕她,隻是忽略她的存在。

薑梔看著他刀刻俊逸的側臉旁,短短的時間內,她的腦海裏想了很多,和他的過去,躺在病重室的父親,哀愁的母親,失蹤的弟弟,卻唯獨沒有想到她自己。

終於,她輕聲開口,“紀總,我求你,幫幫我。”

她想好了,欠他的,隻要他提,她會傾盡全力去回報他。

聽到她的話,紀庭生不緊不慢地轉頭看向她,“薑梔,是我在求著你嗎?”

“不是。”她頓了下,“是我求你。”

紀庭生嘴角輕勾,“很好,你能夠認清楚這一點就好。”他眼眸變化,又是道,“但是,我好像沒有說,你求我,我就一定會幫你。”

薑梔好不容易開口了,現在聽到他這句話,心好像被揪緊了,那點子自尊碎了一地,他在戲耍她嗎?

來報複她當年的絕情嗎?

她怎麽會傻傻的認為他會幫她,他們之間什麽都不算了,因為一瞬間的妄想,想他還是那個愛她深入骨髓的男人,所以百般糾結下才會開口。

可現在....

薑梔的心都沉到了泥潭裏。

她垂在身側的雙手握緊,委屈蘊滿她整個人,眼眶通紅,她努力控製住自己急促的氣息,可嗓音間透出的艱澀難掩,“對不起,是我唐突了。”

她說完,猛地轉過身去,強忍著的眼淚在那一瞬間滑落下來,渾身顫抖不止。

紀庭生瞧著背對著他的嬌小身影,聽著她哽咽的抽泣聲,喉結悄然滾動,情緒難辨。

薑梔深呼吸了一口氣,顫著手抹去自己那不爭氣的淚珠,她沒有轉身,不敢再看他,沙啞的聲音道,“不麻煩您了,抱歉。”

她早該明白,她沒有任何的依靠,不敢妄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