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玉差點紅著臉落荒而逃,他忍著羞澀,把爪子搭上胡九清毛茸茸的爪心,輕聲應道:“嗯。”

胡九清高興給了他一個毛茸茸的擁抱,又放了幾個煙花助興,兩人一直玩到天蒙蒙亮才意猶未盡地回去休息。

胡九清和封玉互道晚安後,便蹦跳著回了自己院子,沒想到在院門口看到了一臉嚴肅的胡一騫。

她心裏瞬間出現不妙預感。

兩人進了書房。

剛關上門,胡一騫就眉頭緊皺地說:“小九,燭龍神女……隕落了。”

胡九清唰的站起來,俏麗的臉龐上難掩震驚:“怎麽會,明明上次見麵的時候……”

她倏地住了口。

她想起,上次見麵時,雖然燭龍神女仍然活著,但她被困鎖了太多年,最後掙脫鎖鏈時,流出的血幾乎淌滿了整片密牢。

那麽多的血。

胡九清腦子裏一片混亂,她緩緩坐了回去,喃喃道:“但那位神女那麽強大……”

胡一騫說:“小九,再強大的生物也會有軟肋,也有壽命盡時。燭龍神女活了數千年,已經算得上長壽了。”

雖然九尾狐族繁衍能力沒有受到過多製約,但這是和他們的平均壽命有關的。狐族沒有龍族那麽長壽,輕輕鬆鬆就能活數千年,他們一般隻能活千歲,短命的甚至隻能活百歲。

在這方麵,天道是公平的。

胡九清不知怎麽的,想到了魔龍。

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按理說,作為一個隻在夢裏見過一麵的人,在胡九清的記憶中,他的麵容應當已經模糊了。

但事實卻不是這樣,胡九清還能清晰地記得他英俊冷漠的臉,和高大筆挺的身軀。

以及他鋒利至極的龍爪。

這樣一條看上去冷心冷肺的龍,在尚且年幼時,在失去親人時,會是怎樣的?

胡九清不知道,但她知道如果她再不做出些什麽,事態極可能會往控製不了的方向發展下去。

胡九清認真地問:“大哥,你能查到燭龍神女最後在哪裏隕落的麽?”

胡一騫:“正在查,另外,據我了解,天界那邊也在追查這件事。”

又是天界。

胡九清皺緊眉頭,心想天帝為什麽這麽針對他們一家?天界到底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要這麽遮遮藏藏?

一牆之隔的另一個院子裏。

封玉才收到自己三百年來第一位“摯友”送的禮物,興奮得睡不著,一直趴在**研究那條紅繩,一會兒戳戳,一會兒蹭蹭,尾巴不住搖擺,心情非常好。

他在**翻滾了一會兒,仍然睡不著,便坐了起來,看著手繩發了會兒呆。

在**坐了一會兒後,封玉依舊毫無困意,於是他決定去外麵走走。

但是當他推開門的那一刻,他愣住了。

他新搬來的這個院子裏種了許多花草樹木,把庭院裝飾得漂亮又好看,甚至還有一架小秋千,每當有風來時,秋千總會晃動,連帶著繩索上的小鈴鐺也搖晃起來,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

然而現在,封玉清楚地看到,這些花草樹木都在枯萎。

雪梨花潔白的花瓣一片片枯萎蜷縮,變成毫無生機的灰黑色,輕飄飄地掉在地上;高大的樹木上本來有很多青翠的綠葉,然而那些綠葉現在都向內彎曲,變成黯淡的黃褐色,打著卷兒落到褐黑色的泥土上;茂盛的草叢中,蘆**草筆直豎著的枝幹慢慢地低垂,頂端的穗果變得幹癟,隨著枝幹的垂落,幾乎觸到地麵。

它們原本可以活得好好的,但現在,就像是有什麽更強大的存在生生扭轉了它們的時間,往前撥動了它們的生命度量,促使它們提前凋零。

封玉的心中霎時一片冰冷。

他生來早慧,也被爹娘教導過很多知識,在看到眼前景象的時候,他就認了出來,這不是普通的花木之災。

這是花草樹木在為掌控時間的神隕而默哀。

而掌控時間的神隻有一位,就是燭龍神女,秋殺。

--

天色昏暗,胡九清以為封玉已經睡了,便體貼地沒有打擾他,悄悄地從自己的院落出去,前往胡一騫推斷的、燭龍最有可能的隕落之地。

她不知道的是,早在一刻鍾之前,有一條小黑蛇抱著同樣的想法,早已悄悄出了青丘。

為了節省時間,胡一騫直接化為原型載著胡九清過去。

龐大的九尾白狐踏雲騰霧,幾次點躍便消失在了高空之中,全速朝著雲山而去。

胡九清蓬鬆的白毛被風吹得淩亂,但她沒空去管,隻是緊緊盯著麵前若隱若現的山尖。

一定要來得及啊,一定要來得及,一定要趕在天界之前找到幼年魔龍。

胡九清默默祈禱著。

跨越千裏距離,橫跨山川河流,胡九清終於到了雲山。

胡一騫停下,氣息還是穩的。

他沉聲說:“小九,雲山到了。”

胡九清捏緊拳頭,看著麵前高聳入雲的山峰,跳下胡一騫的背,奮力朝著山裏跑去。

雲山多雲杉,各種各樣的樹木阻礙了道路,讓地形變得複雜。

但對於胡九清來說,這些隻能略微減緩她的速度,並不能阻止她的前進。

她聞到了很濃的血腥味。

就在前方。

胡九清努力往前奔跑著,她從沒跑得這麽快過,也從沒沒覺得自己離目標這麽近過,仿佛再轉一道彎,她就能見到自己想見的那個人,找到自己想找的那個人。

胡九清的喉口漫上一股鐵鏽味,她的肺部有一種火燒感。

但她不能停下腳步,她有預感,她就快到了。

又過了一道彎,胡九清四爪倏然頓住。

她小心地往後退了一步,避開了突然出現的屍體。

麵前是一片豁然開朗的空地,但從現場痕跡來看,它半個時辰前,應該是一片鬱鬱蔥蔥的密林。

因為地上橫七豎八躺著許多樹木,有的樹身甚至都被外力暴力地劈成兩截甚至更多截,斷口處粗糙不平。

在樹木邊上、樹下,還有許多天兵天將的屍體,錯落地躺了一地,血從他們的身體裏流出,染深了泥土。鮮紅的血液染紅了樹葉,星星點點濺在樹身上,讓這裏看起來像煉獄。

他們麵容猙獰,死不瞑目,有的身體如樹木一般斷成兩截,軀體僵硬,手裏的武器無力地鬆開。

……來遲了。

還是來遲了。

胡九清的爪尖不小心染到血跡,她盯著那一點紅發呆。

胡一騫環顧一圈,道:“我們找對了。”

胡九清嗓音不知何時變得有些啞,她輕聲說:“但我們來遲了。”

胡一騫不理解地問:“小九,為何你執著於燭龍前輩和青龍前輩?他們與青丘並無幹係。”

青丘一向避世,鮮少參與這些爭端。

胡九清張了張嘴,但說不出來什麽。

預知夢是件玄而又玄的事情,從來沒有九尾狐做過這樣的夢,九尾狐是沒有預知能力的,她的占卜水平也不高,貿然說出來,胡一騫可能會當她隻是做了個噩夢。

但她還是決定試一試。

但……

胡九清試了試,又試了試,麵對胡一騫困惑的眼神,她不得不接受一個無可奈何的事實——她說不出來,什麽都說不出來,任何關於預知夢裏的內容,她都說不出來。

也許這就是天機不可泄露吧。

胡一騫疑惑地問:“小九,你想說什麽?”

胡九清蔫巴巴地垂下尾巴,無力地晃了晃,有氣無力地說:“沒什麽。”

胡一騫:“?”

胡一騫更疑惑了。

胡九清小心避開血跡往裏走,她想看看青龍神君有沒有留下什麽線索,魔龍有沒有留下蹤跡。

胡一騫跟在她身邊,問道:“小九,你還要繼續找青龍前輩嗎?”

胡九清點點頭。

胡一騫雖然不明白她為什麽這麽執著,但一顆拳拳的寵妹之心讓他跟著找了起來。

雖然到最後,兩人還是一無所獲。

胡九清很氣餒,胡一騫安慰道:“沒關係,我還會繼續追查下去,一有消息就告訴你。”

胡九清悶悶地點頭。

他們準備回青丘,沒想到剛出雲山,天上忽然下起了瓢潑大雨,伴著層層厚重烏雲,夾雜著炫目閃電和轟隆雷鳴。

胡一騫歎了口氣,輕聲說:“燭龍前輩歿了,青龍前輩現在應該傷心欲絕吧。”

青龍掌天氣,隻有他能創造出這樣電閃雷鳴如同末日的景象。

胡九清心不在焉地附和著,心裏還在想著魔龍。

他此時此刻會在哪裏呢?

作者有話說:

九:魔龍會在哪裏呢?(嚐試呼叫)

“對不起,您撥打的【封臨濰】暫時無法接通,正在為您轉接【封玉】……請稍後……”

……

“對不起,您撥打的【封玉】暫時無法接通,正在為您轉接【哭哭玉】……請稍後……”

……

“呼叫已接通——”

哭哭玉: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