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後阮正東吸了一會兒氧氣,又吃了藥,精神好多了。他和江西給父母打電話,阮正東跟父親說了數句,忽然說:"爸,您等一下,我讓佳期給您拜年。"然後就將電話塞給佳期。

佳期一下子嚇得呆掉,拿著電話半晌說不出話來,聽筒那端終於傳來笑聲,十分親切的說:"佳期,新年好。"

她輕聲說:"新年好。"

"叫西子來講吧,我聽到她在旁邊笑啊。"

佳期答"是",馬上把電話給江西。

倒是江西講完後,阮正東的媽媽又特意讓她接電話,問她阮正東的情況,又叮囑她自己保重身體,跟她說了許多話。

中午的時候阮正東有點疲倦,他回自己房間午睡。

下午三點他仍未起床,佳期有點擔心,走上樓去看他。

輕手輕腳到他的房間去,他背對著房門躺在**,一動不動,似乎還睡得正香。

佳期忽然覺得恐慌,急急的走過去,一顆心怦怦跳,伸出手,試探似的按在他肩頭。

他微涼的手指突然按在她手上,倒把她嚇了一大跳,他沒有轉過身來,依舊躺在那裏,卻握住她的手,聲音似乎很平靜:"你放心,我不會偷偷死掉的。"

佳期大聲說:"大年初一,不許說這種話,呸,呸,百無禁忌。"

他轉過身來,向她笑了一笑:"好,童言無忌。"

過了一會兒,卻又說:"佳期,如果真有那麽一天,你別在我身邊。請你一定要走開,不然我會受不了的。"

她幾乎失態,連聲音都走了調:"你再說,你再說一個字,我馬上就走掉,永遠也不回來,你信不信?"

他笑了一下:"我倒真的希望你現在就走,如果可以,永遠都不要再回來。"

她眼淚漱漱的掉下來:"我不許你說,你不許再說!"

他竟然還在笑:"說說我又不會馬上死掉。"

她恨極了咬他,眼淚突然就往外湧,牙齒隔著衣服,還是深深的陷到皮肉裏去,隻是抑不住的嗚咽,像是受傷的小動物,沒有辦法再保護自己。腿發了軟,於是蹲下去,環抱住自己,希望可以蜷起來,蜷到人看不到的地方去。她從來沒有這樣軟弱過,覺得像是被剝了殼的蝸牛,隻有最軟弱最無力的肉體,沒有任何遮掩的暴露在空氣裏。她一直以為可以有機會,可是他偏偏這樣殘忍,命運這樣殘忍,指出她最害怕最畏懼的事實。

他也下了床,伸開雙臂慢慢抱著她:"佳期,我以後再不說了。"

她根本沒有辦法控製自己:"阮正東,你欺侮人,你怎麽這樣欺侮我……"揪著他的衣襟,手指扭曲難以抑製的戰栗:"你怎麽可以這樣欺侮我,你騙我,你讓我相信。你把我騙到這種地步,你卻要撇下我。你怎麽可以這樣,你答應過我,什麽時候都不再離開我,可是你騙我。你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