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顧雪靈把我送到了醫院。

見到莊明飛的時候,他剛剛從病房裏出來。

見我來了,他主動走過來,跟我說:“保姆的腿恐怕是廢了,下半輩子都得坐輪椅。”

“她的腿到底是怎麽傷的?”

莊明飛搖了搖頭:“她不肯說。”

“為什麽不說?”

“剛才去警局做筆錄,警方問她她都不肯說,說是一定要見到你了才會開口。”

莊明飛憂心忡忡地看著我,“林苒,她知道你的身份,她這一回來,你的身份恐怕就瞞不住了。要不要我把她……”

我笑了一下:“怎麽,你也想殺人滅口啊?”

莊明飛別開臉去:“她這些天在那個村子的地窖裏麵吃了不少苦,身體本身就不好,腿部的感染沒有得到及時救治,感染也很嚴重。”

莊明飛這話沒有明說,但其實已經在暗示我,他有辦法讓劉姨“不治身亡”。

這樣我跟蔣臨夏之間的合作也算完成了,劉姨傷重而亡是因為沈承遠和鄭秀蘭,我已經尊重約定幫她把人救出來了。

我笑了笑,說:“她還不能死。”

“你還念舊情?”

“我留著她,有用。”

“那你的身份……”

“她不會說出去的。”

“你確定?”

我當然確定了。

以前不知道劉姨的立場,我還怕她會出賣我。

但現在既然我已經明白了劉姨的目的,那就很好辦了。

“她要的也是徐家的財產,而她打得主意,是讓沈承遠先從我這裏繼承遺產,然後再讓她女兒給沈承遠生個兒子,最後再讓他失去生育能力,那麽沈承遠就隻有這一個獨子了,他的錢不給這個唯一的兒子還能給誰?”

莊明飛思索了一下,恍然大悟:“所以,如果你還活著,那沈承遠就無法繼承遺產,這筆錢還是在徐家手裏,她拿不到一分一毫!她根本不希望你還活著!”

“對。”

“可是她對你們家熟悉得很,你就不怕她對你不利……”

“目前不會的,她還需要我。”

莊明飛不懂。

我也是這兩天才知道的,我媽告訴我,我爸的私章的確有法律效力,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代表我爸對集團內部發號施令。

但是財產繼承,並不是一個私章就可以的。

準確來說,如果真的要股權讓渡,或者是轉移名下財產,亦或者賣車賣房,這種需要走官方渠道的財產轉移,除了需要加蓋私章之外,還需要我爸的簽名。

莊明飛微微蹙眉:“那私章豈不是沒有用了?沈承遠要的就是你家的財產,徐叔叔現在根本無法簽字。”

“對集團內部是有用的,如果沈承遠拿著我爸的私章,他可以去財務部隨便調取公司賬上的錢。”

莊明飛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意思就是說,如果沈承遠心不貪,大可以把公款全部卷走,這也不是一個小數目。但是如果他想要得更多,比如說公司的股份,那就需要徐叔叔的簽名。”

“是的。”

“……那徐叔叔是不是一早就料到了沈承遠是衝著錢來的?”

說到這裏,我心裏猛地一痛。

爸爸應該是料到了的,他已經做了兩手準備,如果沈承遠用我來威脅他,那他就把私章給沈承遠,他等於就已經全盤掌握了公司,公司以後的盈利,全都進了他沈承遠的腰包。

公司就像是一個永動機,可以源源不斷地給他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財富。

甚至,我爸還得像個老黃牛一樣,勤勤懇懇地工作,給他賺錢。

沈承遠跟他那個媽,就可以躺在徐家的功勞簿上吃香喝辣,一輩子揮霍無度。

可是我爸也沒料到,沈承遠幹的是殺雞取卵的勾當。

公司他要,徐家名下的所有財產,他都要!

莊明飛也想到了這一層,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成拳。

我說:“我沒死,我回來了,那他就不可能如願。以前是因為爸媽在他手裏我處處掣肘,而現在——輪到我反擊了!”

莊明飛問我:“你想怎麽做?”

我看著劉姨的病房門,心下有了主意。

我跟莊明飛告了別,努力睜大眼睛,一直堅持著不眨眼,終於,眼睛泛紅,有眼淚流了出來。

我換上一副心痛的表情,推開了病房門:“劉姨——”

劉姨的確吃了大苦頭。

整個人都瘦成了皮包骨,我都險些認不出。

膝蓋以下的部分,已經沒有了。

她的精神也不太好,微微睜開眼皮:“……小姐?”

“是我,劉姨,我終於把你救出來了!”

劉姨掙紮著要起來,我連忙去扶她,讓她靠在床頭。

劉姨用枯瘦的手緊緊握住我的手,“小姐,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跟太太的。太太怎麽樣了?”

“劉姨你放心,我媽很好,我已經把她安頓在信得過的地方了。”

“那就好,那就好……”劉姨哭著跟我說:“小姐,沈總他……他不是個好人!他把我跟太太扔到那個山溝溝裏,讓鄭秀蘭看管著,他要謀財害命!”

我說:“我朋友已經報警了,後續的事情警方會處理的,他和他媽應該都會被請進去喝茶。”

劉姨有些緊張,拉著我的手猛地收緊:“他會死嗎?”

我吃痛:“劉姨,你弄疼我了。”

劉姨這才察覺了自己的失態,連忙鬆了手:“對不起小姐,我就是聽說他被警察抓了,太激動了。”

我笑了笑搖頭:“沒關係劉姨,我都懂,你也是在替我鳴不平。”

“對啊對啊,小姐,我真是替你不值……”

“劉姨,你的腿是怎麽傷的?”

劉姨歎了口氣:“我想跑出去找你的,但是被他們發現了,打傷的。”

“鄭秀蘭嗎?”

“不止她,還有一些我不認識的村民。”

“那你為什麽不跟警察說呢?”

劉姨的眼神有些閃躲:“我、我忘了。我那時候擔心太太的安危,哪還顧得上自己的腿!”

劉姨的腿上,絕對有秘密。

她連警察都不肯說,這裏麵肯定有蹊蹺。

“對了小姐,沈總被叫去問話的話,是不是很長時間都得待在裏麵了?”

我挑眉:“劉姨,你在擔心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