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熠川開車時不怎麽愛說話,直到駛進一處位於遠郊的報廢車停放廠,才出聲道:“到了。”
我定睛一瞧,看著滿滿一院子的報廢汽車犯了難。
這些車經過風吹日曬,大都已經難以辨認原本的麵貌,僅僅是想從中把所需的事故車輛找出來都得費上好一會兒功夫。
可容熠川顯然是有備而來,他一下車,這邊的廠長就主動迎上前來同他打招呼,順便還問候了我一句:“容總,這位就是您提過的林助理吧?初次見麵,要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請多包容。”
他對容熠川態度極好,想來不僅是早就認識了的緣故,興許還受過容熠川的恩惠,是被認可的自己人。
我目光在他們中間來回遊走,意識到自己算是又見識了容熠川的另一麵,他的力量和人脈遠比表麵上能被人看到的來得更遠更深。
興許他能被容顯恭看到的那些力量不過是冰山一角。
思索間,我們被帶到了一輛單獨放置著的報廢車麵前,我看著它變形的車身和鏽跡斑斑的車漆,也還是一眼就看了出來,這輛車絕不屬於我爸。
那麽它便隻能……
容熠川的話驗證了我的猜測,他聲線平淡無比地告訴我:“這就是在事故中同老徐總相撞的那輛車,司機當場死亡,車也報廢了,因為無人認領,又沒有維修價值,所以一直都放在這裏。”
“後來我懷疑這場車禍有隱情,前前後後也找了好幾批技術人員來對這輛車做鑒定,但結果都是一樣的,車輛狀態很正常,沒有被做過任何手腳。”
他所找的技術人員必然不是吃白飯的,他們都查不出問題來,其他人來查會更無用。
我心下一沉,忍不住想起了出事時父親開的那輛車:“我爸的那輛車也在這裏麽?我想看一看。”
興許證據會存在於那上麵。
容熠川搖了搖頭:“老徐總當時乘坐的那輛車損毀太嚴重,被送到距離市區更近的停放廠保存了,本來是打算直接在那邊做鑒定的,隻可惜後來發生了火災,車被燒的就隻剩下一個框架。”
“天底下竟然會有這麽巧的事麽?”我稍微一想就猜到了這背後的彎彎繞繞,難掩憤恨地說,“沈承遠做得還真是幹淨,竟然能想到銷毀證據這一步。”
如今看來,倒是我小瞧沈承遠了,從銷毀證據到懷疑我的身份,他的表現實在是出乎意料。
容熠川目光微眯,則是提出了一個疑點:“你真的認為憑沈承遠那樣差勁的能力,會想到這樣關鍵的事麽?他陰狠有餘,但腦子和手段沒一樣能拿得出手,想必從那時開始,背後就有高人指點。”
我聽到這裏,立刻想起了先前蔣臨夏為了能從沈承遠身邊離開,而跟我做交換的條件。
她心理素質不行,也沒有沈承遠聰明,真讓她編謊話,隻怕也編不出這麽圓的。
原本已經清晰的局麵再次變成了謎團。
我想著蔣臨夏口口聲聲說是容熠川讓沈承遠改主意的話,拿捏著分寸開口道:“指點他的高人會不會跟當初勸他改變原定製造車禍的計劃,選擇把我推下山崖的人是同一個?那個人給了他錢。”
蔣臨夏還說了,給沈承遠錢的人就是容熠川,但本尊這時就站在我身邊,附近又是貨真價實的荒山野嶺,我哪裏敢說出口?
況且無論是從理智上想還是由著情感發散,容熠川都沒有這麽做的必要。
容熠川聽到我的猜測,神態自若,絲毫沒有心虛或者想要遮掩的表現,就連語氣也是肯定的不得了,讓人聽了就忍不住要信:“不可能。”
可這樣斬釘截鐵的態度出現在他身上,本就是一種反常。
我的心往下一沉,將不安和害怕壓到最深處,然後不動聲色地隻表現出疑惑:“為什麽?”
回答我的是短暫的沉默。
容熠川的停頓極為短暫,放在旁人身上可以忽略不計,但發生在他身上卻是可以解釋為語焉不詳的程度,他對我的問題避而不答,而是微妙的轉移話題說:“我大概已經猜到那人是誰了。”
我知道這時候最好是按照他所希望的一樣轉移話題,可事關真相,還是忍不住說了追問的話:“是誰?”
容熠川又頓了一下,緩聲問:“你想不想把南峰集團拿回來?”
他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不僅是不願意說明自己的猜測,就連提都不想提,至於忽然問我這個問題的原因,恐怕也是為了轉移注意力。
事實證明,他這招也確實是有效,因為我幾乎是立刻就心動了,情感快過理智地說:“當然想。”
南峰集團是我父親畢生的心血,我身為他唯一的女兒,當然應該想辦法把它拿回來。
容熠川很好說話的點頭道:“嗯,我已經決定了,會跟南峰集團續約,但條件是必須讓你成為我的代理人,負責全權處理雙方合作續存期間的相關事宜。”
這個突如其來的餡餅險些把我給砸暈在當場。
什麽叫得來全不費功夫?這就是!
我心心念念的大事竟然在容熠川輕飄飄的一句話裏被實現了!
說不興奮絕對是假的,可我在興奮的同時,也感到一陣空虛。
容熠川給的這麽容易,想要拿走的話想必隻會更簡單,萬一哪天他跟我結束了,真的會是好聚好散麽?
我實在是樂觀不起來,所以隻能是悲觀,委婉提建議道:“其實也可以不用繞這麽大的彎子,又是代理人又是續約合作,實在是太麻煩了。”
容熠川眉尾微揚:“你有更簡單的辦法?”
我斟酌道:“我可以將真實身份公開,這樣一來,沈承遠就隻能把屬於徐泠然的股份都吐出來還給我了,南峰集團自然也會重新回到我手裏,到時候我也可以接爸媽回身邊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