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外人麵前,一如既往地當我是最好用的擋箭牌,甚至又沒有叫陳哥跟來,而是親自開車載我回家。

回去的路上,我看著馬路上一個身材單薄的女孩,隻鬼使神差地問:“莫小姐怎麽樣了?”

此話一出,我立刻就反悔了,可容熠川哪裏會給我思考的時間,他反問:“你剛被警察救出來,怎麽會知道她出事?”

我愣了下,這才意識到容熠川確實沒當著我的麵跟其他人提起過家裏其他人,而且硬著頭皮編起了理由。

容熠川目光定定地平視著前方路線,他在等待我的回答。

“回來的路上,聽幾個警察聊過。”我試圖裝成本地人的模樣去糊弄。

容熠川並沒有因為我的支支吾吾算了,他目不斜視,看似並不在意的問:“他們說什麽了?”

事實上,帶我回警察局的警察除了安慰和回答我的問題之外,根本沒說別的話,但容熠川既是開口問了,我也不能裝傻,唯有組織語言道:“他們說早上市裏出了車禍,還看外放了新聞。”

警察會關注時事新聞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我這樣說既能回答他的問題,也能把看過視頻的事給圓上。

容熠川顯然知道自己剛好被記者拍到的事,他沒有再追問下去,隻是沉默得有些反常了。

我生怕是還有別的沒發現的破綻,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努力擠出笑容討好道:“對了,大家都說你英雄救美,反應及時,多虧了你才能讓傷者得救。”

這樣誇他幾句總沒錯吧?

正在我猶豫是否要把莫荔扯進來一起誇的時候,他先嗓音平淡地開口道:“我隻是恰好路過,所以幫了個忙而已,那片地方人流密集,事故發生後堵得水泄不通,救護車根本開不進來。”

他無利不起早,從來不會做沒有好處的事,如果那個傷者不是莫荔,我想他絕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那樣失態。

我篤定莫荔就是他口中的Lily,隻是無法將這話宣之於口,轉而對著他猛誇一通:“這樣啊,那你也算是見義勇為,替公司員工考慮了,真是個好老板,好上司。”

容熠川沒有像我所預料的一樣感到受用,而是補了句:“我在趕過去之前不知道傷者是誰。”

他越是竭力想要表現出對莫荔的不在意,在我看來就越像是在此地無銀三百兩,這樣說來,會被容顯恭看出他真正在意的人是誰也是沒辦法的事。

我眉睫一垂,沒來由地感到一陣無力。

當局者迷的說法果然是沒錯,容熠川已經這樣努力地想要把莫荔當成是普通員工來對待了,甚至他對她的態度在公司裏已經稱得上是冷淡。

但即便如此,容顯恭還是看出了真相。

真得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哪怕是不說話,愛意也是一樣會從眼裏溢出來。

容熠川的心情大概率並不怎麽樣,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再次開口,並且聲線和語氣都比先前更低沉地問:“你剛剛在警局裏做筆錄的時候,是不是有話沒說完?”

情場失意倒是半點沒影響到他的敏銳。

我知道有些事是遲早會瞞不住的,與其被容熠川發現,然後對我生出疑心,倒不如自己先攤牌,反正我原本就打算要告訴他的。

“昨晚確實是發生了一些不方便當著警察麵講的事,曉蕾不是因為她的家境被綁架的,而是因為我,那個沈宣和也確實不是個好人……”

我緊了緊身上還殘留著幾分屬於他的氣息的外套,除了對艾倫給我看新聞和倮照的事有隱瞞外,對餘下的事情全都和盤托出,其中包括我假意答應容顯恭的要求,以及容顯恭給我出的主意。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容熠川在聽完我的話後,握在方向盤上的手肉眼可見地攥緊了,就像是受到了觸動一般。

我自認方才的話裏沒有不對勁的地方,還是把準備好的說辭講完了:“總之容顯恭已經沉不住氣了,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想對你動手了,你最近多加小心,盡量不要出海。”

容熠川對我的話不答反問:“那你呢?”

我愣了一下,是沒明白他的意思,心說他該不會是疑心病大發作,認為這也是我計劃的一環了吧?

可就在我迫切地想要解釋什麽的時候,他卻是先一步開口分析起了關係利害。

“你已經答應了容顯恭會幫他,卻又在回來之後立刻向我通風報信,難道就不怕他報複你麽?他做這種事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

容顯恭的勢力是比不過容熠川,但他想讓我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還是很容易的,之所以最近才動手,完全是因為在此之前誤以為容熠川會為我複仇罷了。

我對此早有心理準備,單就是對他實話實說:“我當然害怕,他想碾死我就想碾死螞蟻一樣容易,但我相信你,你會保我的。”

容熠川還在平穩地開車,像是沒受到任何影響一般,但神態分明是變了。

“你這樣說讓我很害怕。”

他分明沒有看我,但我並無從中體會到輕視,而是第一次從他身上感受到了不願麵對我的恐懼。

他竟然是真的在害怕,就連接下來的話音中都帶上了從未有過的迷茫和疑惑。

“你難道就不怕我一個疏忽保不住你麽?我可從未向你保證過,會不惜一切代價保護你的安危。”

在莫荔和他自己麵前,我的優先級當然是最低的。

我對此再清楚不過,反倒心底一片輕鬆,不僅壓根不覺得這算什麽大事,甚至還能笑得出來:“我信任你是我的事,就算你保不住我,那也隻能說是我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