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容熠川的小氣勁兒和先前對我公布真實身份一事表現出的委婉反對,登時又是一陣頭疼,自我寬慰道:“恩,我前陣子做小伏低,完全是把莫黎的需求當成自己的需求,希望有用。”
不看僧麵看佛麵,他對莫黎愛得深沉,若是回來後發現我不動聲色地安排好了這些,想必就是有不滿也不會發太大的脾氣。
隻是凡事都有意外,還是希望他不要太在意我的先斬後奏才是。
前方開車的莊明飛等我和顧雪靈聊得差不多了,才出言問了個問題:“一切結束之後,你有沒有想過恢複成原本的模樣?”
車裏頓時安靜到了連呼吸聲都能被聽得一清二楚的地步。
顧雪靈沒有再說話,而是靜靜看著我,一副等我拿主意的樣子。
可我心裏清楚,她想必是跟莊明飛一樣,希望我能把沈承遠從記憶中徹底清除掉,然後回到原本的生活軌道上去。
這是個美好的願景,隻不過水過留痕,發生過的事終歸是無法被完全無視。
我選擇實話實說:“有考慮過,但考慮的不是把臉整回新聞配圖裏的模樣,而是……至於具體會變成什麽樣子,等拿定了主意,絕對會先告訴你們兩個。”
“這一年來的生活讓我有了不少新感觸,徐泠然和林苒一個死過一次,一個從來都不存在,她們最終都是要消失的,所以我隻想讓我媽放心,帶上她和爸爸一起出國開始平靜的新生活。”
話音在我拿不準的地方停頓了一瞬。
莊明飛早料到我會有這樣的想法,他直視著前方馬路,目不斜視地說:“好,你到時候定下來別忘了告訴我們一聲就成。”
顧雪靈倒是沒糾結這個,但卻憂心忡忡地問:“你是不是想連這張臉也一起放棄,整成沒有任何人認識的樣子?”
我暫時還沒想好要變成什麽樣,隻好對這個問題避而不答,也算是默認了她的猜測。
現在這張臉根本就不是屬於我的東西,而是我為了接近容熠川,刻意照著莫黎的模樣整出來的。
既然最初這樣做的目的就快要達成,那麽我自然也該把它還回去。
我話音裏帶著滿滿的希冀開了口:“雖然林苒是回不來了,但我也算是因禍得福,知道了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麽,我想回去讀書,做自己喜歡的事,比如繼續畫畫。”
顧雪靈得知我有了自己的打算,立刻就不再問我整容的事了,她信心十足地表示:“你想做什麽就盡管去做好了,我別的事情或許辦不成,但替你照顧好幹媽他們絕對是沒問題的。”
我跟著笑了起來:“放心,沈承遠八成是出不來了,等他正式被拘留之後,也不會再有人卑劣到拿父母的安危威脅我了。”
顧雪靈卻是答得認真:“小心駛得萬年船,總之你把這些事交給我們來辦就好。”
她自然而然地把莊明飛一起囊括了進來。
我整顆心都被他們的友誼感動得一塌糊塗,正要再說點什麽,卻在抬眸時發現,後視鏡裏映出來的莊明飛的麵容一直是眉頭深鎖,仿佛是遇到了令他無解的難題。
顧雪靈正嘰嘰喳喳地說她的打算,而我既是不想影響她的心情,便沒有開口問莊明飛怎麽了。
他有他自己的想法,我身為朋友,最好還是不要當著顧雪靈的麵讓他為難。
我們三個就這樣各有所思地回到了顧家。
顧雪靈像個快樂的小精靈一樣,一進門就高高興興地直奔我母親的房間而去:“幹媽,警方已經立案,要重新偵查然然的事啦!你聽我給你慢慢說啊……”
我佯裝累了,並沒有跟上去一起分享好消息,而是故意慢半拍地留在了客廳裏。
莊明飛也是顧家的常客,這時便不見外地自行拿起杯子倒水,並且順手遞給了我一杯。
我伸手接過,卻是趁機問了句:“剛剛回來的路上,你看起來似乎有些憂慮,發生什麽事了?”
他很少會表現得那樣為難。
莊明飛神情苦澀地說:“不過我與其說是在擔憂,不如說是在害怕,我總覺得容熠川對我的態度並不是純粹的利用。他……似乎對你好像也有點認真了。”
我啞然失笑:“你怎麽會這樣想?”
奇怪,先前我講述的跟容熠川和莫黎有關的事情當中,應該沒有會造成這種誤會的話才對。
我忍不住真得笑了一下,然後替容熠川說起解釋的話來。
“他心裏的人就一個,那就是莫荔,總不會對她情根深種了這麽多年,忽然因為我一個贗品變心吧?他對我至多是愛屋及烏,還是為了這張臉,一旦我沒了這張臉,他馬上就會踢開我。”
話糙理不糙,我也知道自己這樣說是難聽了些,可如果不這麽說,萬一讓莊明飛繼續誤會下去就不好了。
莊明飛沉默不語了好一會兒,等再開口時倒是不再糾結這個話題了,他轉而問到:“如果你打算開啟新生活的話,能不能……讓我陪你一起去?”
我搖了搖頭,委婉表示:“我會跟你們報平安的,但一起去還是算了吧,記者們短時間內不會放過這個熱點,如果你跟在我身邊的話,他們想找到我就太容易了。”
剛剛那句話果然是不該說的,幸好現在後悔找補還來得及。
莊明飛點頭表示理解我的決定,但卻又退了一步問:“那我們能不能常聯係?”
我是真心感激他給予的幫助,所以格外不想給他不必要的希望,避開他的目光,硬起心腸道:“再說吧,我們是朋友,我離開之前總不會把你給顧雪靈落下,總要好好告個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