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秘書麵露不忍,到底是沒忍心打斷他的話。
直到容熠川自己意識到不對勁,幾不可察地哽咽過後,用令人聞之心碎的聲音說道:“她是個善良的人,所以一定會有好報的,這次墜江也會像之前墜崖一樣被人救起,然後平安回來的?”
他若是真的相信奇跡會再次降臨,就不會特意向路秘書尋找認同了,她看起來為難至極,是個不想騙他,卻也不想看到他徹底絕望的糾結模樣。
“是的,徐小姐她一定會……”路秘書話還沒說完,一通電話先打了過來。
容熠川身形一晃,按下接聽鍵將手機貼到了耳邊。
打電話過來的是留在別墅裏等消息的阿姨,她身為家裏最後一個見過徐泠然的人,給警方提供了相當關鍵的線索,這時會急著了解案子的進展也無可厚非。
“容總,既然林小姐已經沒在了,那益母草雞湯還要準備嗎?”
阿姨是容熠川千挑萬選,專門找來照顧她的,他聽到阿姨的聲音,腦海裏浮現的全都是兩人前陣子稱得上溫馨幸福的生活,聲音有些滄桑:“一切照舊。”
阿姨沒想這麽多,更不知道徐泠然已經被警方判定為失蹤的事,聽到這話,隻當人已經找到了,而他們為此鬧了一點別扭,立刻高興起來說:“是不是警方已經找到林小姐了?容總,您對林小姐千萬要溫柔,別生氣,她肯定受到了驚嚇,今天我給她燉個安神湯。”
容熠川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嗯了一聲:“去吧。”
阿姨接下來的話更是給了他沉重一擊。
“我說的是真的,您千萬別不當一回事,林小姐她很可能已經懷孕了,等您把她接回來,還是盡快去醫院做檢查吧。”
容熠川拿著手機的手陡然用力,他瞬間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反問:“你說什麽?!”
阿姨聽到這裏,隱隱察覺到了不對勁,但還是隻當他忽然得知自己要做父親的消息,有些太過激動罷了,當即將自己的發現說得更細致了些。
“我見林小姐前陣子總是貪睡,就留了個心眼,專門記錄了她的生理期,雖然她周期有些不準,過於勞累的時候還會推遲,但再怎麽不規律,這幾天也該來了,但準備好的衛生巾一直沒動過……”
容熠川腦袋裏轟地一聲響,像是有什麽東西伴隨著聽筒裏的話音炸開了似的,他聽到自己顫聲發問:“這是多久之前的事,為什麽不告訴我?”
“是差不多一周前的事。”阿姨聽出他話音裏的嚴肅,含著歉意同他解釋說。
“我一直記得您交代的事,有在用藥膳幫林小姐調理身體,但這種事實在說不好,所以等基本上能確定是懷上了才敢告訴您……”
她接下來的話音總像是隔了一層,聽得容熠川雲裏霧裏,第一次發現自己的理解能力也有這麽差的時候。
路秘書在旁邊將他們的通話內容聽得清清楚楚,她數次想要打斷阿姨,免得跟注定已經失去了的美好未來有關的話會繼續刺激到容熠川,奈何他對外界的一切都像是失了反應,根本沒用。
“容總,我先送您回家再說吧?”她試探著問了一句。
容熠川對家這個字有所觸動,他喉結不住滾動,好不容易才模模糊糊地應了一聲,讓聽筒另一邊的阿姨誤以為是在答複自己。
“您高興是應該的,我看得出來,您跟林小姐雖然還沒領證,但是恩愛得很,這會兒肯定是語無倫次,話都不知道怎麽講了。”
“林小姐懷孕之後,益母草就不適合再碰了,我剛好也會給孕婦做營養餐,這次一定多給她燉最滋補的藥膳,讓她平安順產,母子平安……”
阿姨說的都是吉利的好話,但對容熠川來說卻無疑是折磨。
可能存在過的未來有多美好,眼下的現實就有多殘忍,他再也無力維持平靜的假象,拿著手機的那隻手無力地垂到身側,片刻之後更是脫力般鬆開手,任由手機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伴隨著“啪”一聲響,路秘書再顧不上會不會影響他的心情,快步上前扶了他一把:“容總,您的臉色實在是太難看了,已經不能繼續堅持了。”
容熠川充耳不聞,沒聽到似的彎下腰去想要把手機撿起來。
下一秒,他眼前的視線變得天旋地轉,在意識徹底消失之前,他聽到的最後的聲音是自己昏倒在地時發出的動靜。
……
淩晨時分,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小村莊來說,正是一天中最安靜的時候,可非洲坦桑尼亞大草原附近的某處村莊裏,卻是忽然間變得喧囂不已。
我在村裏人的尖叫聲中猛地睜開眼睛,然後披衣起身,掀開簡陋的窗簾往外看去。
這個村落的發展還處於農耕社會階段,大家住的全都是低矮平房,就連電都沒通,入夜之後全靠蠟燭和自製的火把照明,並且還得把火油省著點用,免得要做飯的時候點不著柴火。
此時村裏卻是亮起了大片的火把,看起來是正有一大隊人馬在唯一的大路上走,並且來者不善。
我到這邊的時間不算久,僅僅是三個月而已,但對危險有本能的反應,立刻想起辦法來。
千鈞一發之際,住在隔壁的阿馬杜敲響了我的房門,他是皮膚黝黑的本地人,隻有十二三歲的年紀。
在國內還是個孩子,但是在這裏,已經是家裏主要的經濟來源了。
阿馬杜一邊敲門一邊焦急不已地用當地的通用語言法語對我說:“我們得快點離開這裏,那些人又來了!大家正在往森林裏去!”
聞言,我再不敢耽擱,連外套都顧不上穿,就拿起最重要的證件錢包,打開門衝了出去。
阿馬杜也顧不上多說,一把拉住我往村落附近的林子深處跑去,生怕跑得慢了,會跟那群已經開始打家劫舍的人撞上。
林子裏萬籟俱寂,除了被鑽到林子裏的人驚得張開翅膀,撲棱著往遠處飛去的鳥以外,就隻有闖進村子裏的那幫人在不斷發出聲音,有發現自己來得太晚了,懊惱的叫罵聲,也有槍聲。
我在國內從未聽到過槍聲,第一反應差點以為這是鞭炮,等意識到是有人開了槍,心頭不由的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