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馬杜成功逃跑,我就多了一分得救的希望,哪怕是真的倒黴到在他帶人找來之前就被活埋,那也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權當是給爸媽他們積德了。
司機和他的同夥眼見事情辦砸了一半,心情糟糕透頂,拽住我的頭發將我重重摔回車裏不說,還用力壓嚴了後備箱。
一片濃稠黑暗中,我痛得悶哼一聲,緊閉的雙眼前卻是緩緩出現了幻覺。
這種時候,我以為自己會看到爸媽、顧靈甚至是莊飛,可混沌視野中的人影漸漸清晰,我在昏迷前的最後一刻竟然看到了容熠川。
阿馬杜拚盡全力地跑到了最快,哪怕已經累得視線模糊,喉頭泛著一陣陣的血腥氣,也還是不敢停下哪怕半步。
這種時候,能阻止接下來慘劇的人隻有阿曼達,他必須得冒著被她丈夫碰見的風險找她。
可他的希望剛到門口就破滅了。
換班後的保安直接攔住了他:“出去!”
阿馬杜急得直接帶上了哭腔:“我要找阿曼達夫人,就是住在頂樓的一位客人,她認識我,你告訴她,給她畫畫的人被綁架了,她一定會讓我進去的!”
保安絲毫不為所動,直接扯住他手臂往外搡了一把:“你這樣的小孩我見多了,滾!”
措辭不客氣到了如此地步,再堅持下去埃頓打都是輕的,一個搞不好甚至有可能直接被送到警察局裏去。
阿馬杜想到牢裏的環境,當然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被抓進去,但為了救人,還是不得不對著保安胡攪蠻纏:“我不進去,但是求求你了,幫我告訴阿曼達夫人……”
保安的耐心當場耗盡,摘下挎在身上的槍,就要直接用槍管把他打出去。
千鈞一發之際,是正打算乘車離開的容熠川叫停了接下來的事,他緩緩放下車窗,冷然吩咐道:“住手。”
酒店大老板的身份比任何正當理由都來得更有用。
保安以為是大門口的混亂惹了容熠川不悅,忙不迭地鞠躬道歉:“對不起,我馬上就把這個搗亂的小孩趕走。”
阿馬杜認出容熠川就是先前幫過他的大老板,害怕的同時鼓起勇氣上前道:“先生,我知道您是好人,求您救救姐姐,她被人綁走了,沒人救她的話一定會被帶到無人區活埋的!”
容熠川記得他,也記得他身邊那個自稱來自東南亞,卻周身都透著熟悉感的年輕女子,下意識地收緊了手問:“誰綁走了她?”
這時候他尚未弄清楚心底那份不安的來源。
約莫半小時前,他許久沒再生出過波瀾的心沒來由的一緊,就像是有什麽讓他很在意的事要發生了一樣,但無論他怎麽絞盡腦汁地去想,也沒能尋到這反常心情的來源。
他不得不用最近太累了的借口安慰自己,直到在這個非洲小孩口中聽到跟陌生人有關的消息。
容熠川的理智告訴他,那個女人與他素昧平生,可情感上卻不由自主地想要了解更多跟她有關的事,尤其她現在還遇到了危險。
阿馬杜有些怕他麵無表情的模樣,但為了救人,隻能硬著頭皮上前展示手裏的衣角:“情況有些複雜,實在是來不及解釋了,但看在你們都是中國人,是同胞的份上,求您快去救救她吧!”
“你說什麽?!”他原本低垂著的眼睫忽地向上一抬,勃然變色道,“她之前告訴我自己是柬埔寨人。”
他的臉色很難看,讓阿馬杜以為自己是做錯了什麽事,瑟縮著解釋說:“對不起,先生,她不是有意的……人命關天,她真的快死了!”
關鍵時刻,莫荔提醒了一句:“容總,或許現在最應該做的是報警,會議馬上就要開始了。”
這是目前最好的解決問題的法子,既能救人,也不會耽誤接下來的工作。
容熠川自抵達這邊起,幾乎就沒閑下來過,不是在應酬就是在開會,哪怕到了大部分人都在睡夢中的後半夜,也仍舊在為工作奔波,仿佛隻要他過得足夠充實,就不會想起不該想的人來。
可麵對莫荔給出的兩全之選,他鬼使神差地選擇了一個最不劃算的法子:“你先去會議室,如果有人問起,就說你代表我主持會議。”
莫荔詫異了一瞬,但到底是沒有多問,隻應了一聲好。
容熠川顯然很信任她的工作能力,他自行下車來到阿馬杜麵前,聲音輕而堅定地說:“跟我走,接下來需要你帶路。”
阿馬杜欣喜若狂,連忙跟著他一起上了路秘書所在的那輛車。
路秘書見他心血**要救人,心情和反應都跟莫荔相差無幾,先是詫異,然後便照著他的吩咐安排了幾名保鏢開車在後麵跟著,至於其餘的工作人員則全都跟著莫荔開會去了。
阿馬杜膽大心細,記憶力尤其的好,他將自己跑回來時經過的每一個路口拐角都記得清清楚楚,直到看到土路中間明顯的車轍,才焦急喊道:“停下!”
容熠川一個抬手,司機立刻將車停在了路邊。
阿馬杜更是不等車停穩,就匆忙跑到了車轍附近,他一邊慌裏慌張地四處看,一邊喃喃自語道:“這裏就隻有這一條路,不可能啊……”
容熠川胸口一陣沉悶,去到他身邊去的速度卻是最快的,同他一起望著周遭被車輪壓過的草叢問:“你在找什麽?”
這附近沒有任何值得在意的線索,就連車轍的方向都是一樣的難以辨認。
“我在找他們的去向!”阿馬杜急的嗓音都變了調,他生怕容熠川以為自己在騙人,用最快的速度把當時的情況說了一遍。
“姐姐為了讓我先逃走,自己落在了後麵,我沒敢回頭,但她一定是被困在了車裏沒逃出來,請您一定要相信我,我就是在這裏跳車逃走的沒錯……可我真不知道他們能再往哪裏開車!”
容熠川並沒有懷疑他說假話,隻是目光銳利地在草叢中轉了一圈,然後在瞧見一點異樣光芒後,走過去撿起了一條斷開的手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