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銀行出來,浦傑隱約明白了為什麽方彤彤寧肯自己打好幾份工也不願意向他求助——明知道他光從孟家那兒拿到的報答就不是小數。

不光方彤彤自己心裏會受到影響,胡麗麗的心情,也變得十分微妙。做母親的到了這時,從對女兒明顯有企圖的男人手中接過借款救急,要想不產生賣女兒的錯覺,實在有些強人所難。

浦傑也不知道如何勸慰才好,畢竟,以他的角度,這三十萬就是為了方彤彤才借出來的,他不否認這個企圖,直接把這三十萬當彩禮收下他估計都要回家敲鑼打鼓放鞭炮,連他媽也能瞬間怒轉喜興高采烈準備榮升婆婆。

所以直到在樓下分開,看著胡麗麗揮手上樓,他都沒再多說什麽。

金錢就是這麽一種奇妙的東西,對有的人來說是誠意的象征,對有的人來說,卻反而顯得企圖都不再純正。

他歎了口氣,開鎖騎車,準備往方彤彤發傳單的路口過去。

潘驢鄧小閑,鄧字在中間,說到底,這會兒他要還是個一文不名的窮小子,就算英俊瀟灑器大活好言聽計從寸步不離,也解決不了方彤彤家的問題。

隻能看著高利貸把她們母女一口口吞噬,連皮帶骨,吃得渣都不剩。

浦傑的物欲不強,他對奢華生活的向往遠不如其他方麵的渴望,父親的外債還清之後,他就沒了多少對大量財富的追求動力,才會覺得副總的競逐影響了他寫小說的時間。

看到胡麗麗的樣子,他的心態總算有了深切的動搖。

而見到方彤彤後,就像有一道雷光打進心田,讓他有了徹底的改變。

如果他此刻財大氣粗一擲千金,他肯定毫不猶豫回身去找胡麗麗,帶她去銀行還清所有的外債,順便給她把公司重新扶植起來。

不為別的,就是為了再見到當初辦公室中突然撞進他眼簾裏,回眸一笑的那個明媚少女。

“你……你怎麽……瘦成這樣了?”浦傑站在方彤彤身邊,憋了半天,才擠出這麽一句。

她的膚色比之前更深,頭上的遮陽帽看來沒起什麽作用,整個人清瘦了一圈,跟國慶節朋友圈裏發的照片上那個笑容比陽光還要燦爛的女孩,已經完全變了付樣子。

最讓他心痛的,就是方彤彤的眼睛。

那是他曾經的治愈之源,總是帶著能感染人心的活力,和微微**漾的笑意,尤其是變成兩彎月牙的時候,真的會讓他如沐春風,連毛孔都能放鬆下來。

而現在,那依然明亮的眸子裏,裝滿了疲憊,強打起的精神根本傳遞不到眼中,更別說贈與給他了。

方彤彤沒顧上回答他,正好是紅燈,路口的車子刷刷停了一片,她立刻跑過去,一邊賠笑一邊把一張張銅版紙塞進路人的車筐。

直到紅燈變綠,她才擦擦汗,鑽縫撿起被人馬上丟掉的幾張,拍拍土放回手裏,快步走了回來,“哪有,我是軍訓加上國慶玩得時候曬黑了,黑了顯瘦。我打工都還不到一個月呢,要能瘦那麽快,信不信我們宿舍有人會貼錢跟我一起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