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來,浦傑打電話的時候特地裝出了濃重的鼻音,還從微信上給工作群發了自己拍的三十九度五溫度計,請了一整天的病假,申請表網上填好,銷假時補簽字。

比起以前的單位說一聲就行,他覺得自己已經給足了理由。

但周冬玲果然不準,還讓他打一針就趕快過來上班,否則按曠工處理。

聽她那口氣,也知道邢玉強的事情多半快要敗露,母暴龍即將重出江湖。

曠工就曠工吧,愛記你就記。浦傑在心裏罵了一句,直接掛掉電話,收拾一下往報社趕去。

不知道是李老師的麵子還是報社的確很重視這次采訪,他們出發往看守所去,還用上了報社那輛黑色舊轎車,因為誰都不會開,額外帶了個男編輯小王當司機。

李老師本身就有點話癆,不曾想小王編輯青出於藍勝於藍,那二十多分鍾的車程,浦傑一共就說了句你好,做了個自我介紹,剩下的,就全聽前麵一老一少說相聲一樣閑扯。

趙曉珂多半是見慣了,就抿著嘴微笑,也不開口。

到看守所門口,李老師下去到門崗亮了一下工作證,接著拿門崗電話撥號,打了幾分鍾,轉身一擺手,車就開進了厚沉沉的大鐵門裏。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浦傑一下車,大熱天的就激靈靈打了個寒顫,總覺得麵前這灰撲撲的建築物,從裏到外都透著一股陰森。

想想也是,不知道多少罪大惡極的人在這裏來來去去,氣場肯定不會那麽讓人愉快。

四十分鍾後,在小小的會客室裏,浦傑見到了鐵柵欄後的沈麗。

曾經圓潤的臉頰凹陷下去,仿佛帶著柔和水波一樣的雙眼變得好像死魚一樣黯淡,她戴著手銬被兩個穿製服的押進來,整個人就像一張紙片,要是身邊的人不抓著她,她仿佛就會飄到不知道什麽地方去。

“你好,沈小姐,我們是東涵晚報的。”趙曉珂先開了口,對低著頭已經剪了短發的沈麗說。

沈麗頭也不抬,毫無生氣地說:“我該說的都說了。你們問警察就好。”

“可警察說你沒提及自己曾經被家暴的事情。外麵關於這個的傳言很多……”

沈麗打斷了趙曉珂的話,陰沉地說:“我殺了人,償命就是。”

“所以你就是不想活了,對吧?”浦傑突兀地開口,搶在趙曉珂前麵說。

聽到熟悉的聲音,沈麗渾身一震,緩緩抬起了頭,接著皺了皺眉,緩緩說:“吉普,你瘦了好多啊。你到報社工作了?小說……不寫了?”

“兼職寫。”浦傑盯著她,“可你沒法看了,我少了一個最重要的讀者……麗姐,你為什麽不說他打你的事?明明那次我都見過你眼睛的烏青。”

沈麗眼裏閃動著一點水光,鼻頭微微發紅,說:“可我殺人了,殺人……不是就該償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