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是進入了正題,浦傑定了定神,柔聲道:“我聽說,你們大學時候就在一起了?”

“嗯,大二下半學期在一起的,到分手的時候,差不多快四年了吧。”潘瑩的眼中滿是懷念,看來也不是真放下得那麽幹脆痛快。

“不會是因為我吧?”他故意做出自戀的誇張口氣,玩笑道,“那我可要被雅潔興師問罪了。”

“不是。”潘瑩搖搖頭,不似作偽地說,“你離我太遠了,和你結婚……根本不可能的。也就雅潔那樣的女孩子能覺得我會傻到那麽沒有自知之明。我就是……累了。我最美好的四年交給了他,可他……他竟然連給我一個未來的信心都沒有。”

“男人的自信是跟自身條件成正比的,盲目自信那叫狂妄。”浦傑想起了曾經的自己,忍不住有幾分認真地說,“他是不是還沒奮鬥出來啊?那你是不是有點缺乏耐心了?”

潘瑩似乎有些訝異,大概沒想到在這時候他一個挺會哄女孩子的人竟然轉而向著前男友說話,她微微蹙眉,搖頭說:“我真覺得,我挺有耐心了。可我實在受不了,我的男朋友竟然一點都不重視我。”

“啊?這話怎麽說?”

她又是幽幽歎了聲氣,喝了一小口白酒下去,望著酒杯裏麵,輕聲說:“我跟他說起最近遇到了你這個貴人,雖說是托雅潔的福,但終歸是幫了我的大忙,我還裝作不經意地跟他說了你的情況,說你不光有一個老婆,還有四五個漂亮的女朋友,她們互相都知道,還不鬧,可厲害了。你猜……他怎麽說?”

“嗯……”浦傑站在那邊的角度想了想,頓時一肚子怒火猶如青翠草原在頭頂蔓延,“應該挺生氣的吧,叫你以後別再跟我打交道了?”

潘瑩淒然一笑,緩緩道:“要是那樣,我就咬咬牙,不再找你幫忙了。起碼,我男友還在乎我,還肯為了我拚一拚,他要是肯說個,別再幹了,大不了我養你,哪怕他現在沒車沒房,我也能決定跟他過這一輩子。結婚嘛,不能隻盯著好的,還是要找個合適的,登對的。”

她又喝了口酒,精心修飾過的彎長睫毛半垂下來,略顯傷感地說:“可他說讓我替他謝謝你,我工作穩定下來,他就放心了。他還叫我好好加油。”

“呃……”這確實有點出乎浦傑的意料,但他還是柔聲勸道,“這也是為了尊重你的工作,為這個胡亂吃醋,不顯得挺不相信你的。男人沒那麽擅長猜女孩心思,他可能也怕萬一說了你不高興,你嫌他懷疑你,吵架怎麽辦?現在滿地都是公眾號給年輕人灌毒雞湯,男人都不太敢說話了,也挺難的。體諒一下唄。”

“可之後,他興高采烈地問我,既然這次獎金高了,他又快過生日,能不能給他在遊戲裏買幾套皮膚。”潘瑩托住額頭,左右搖了搖,自嘲一樣說,“浦總,就在那一刻,我突然覺得,我被父母養這麽大,把自己托付給這麽一個丈夫,對得起他們嗎?我至少要找個男人結婚,而不是給自己找個兒子吧?有你一半也好,四分之一也好,哪怕隻是個邊角料也好,至少,至少得能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女人,覺得我是站到了一個真正男人的身邊,這不過分吧?”

她應該不是在演戲,說到這裏的時候,她的手指都在微微顫抖,可以猜得到,如果翻舊賬這個天賦技能再發動,她該一口氣倒出多少苦水來。

服務員上菜的時間,潘瑩總算掩飾住自己的失態,用紙巾擦了擦眼角,漸漸平靜下來。

可那一小瓶白酒,她竟然不知不覺就喝下去了一半。

裝醉沒好心,真醉沒好事,男女大都如此。浦傑想了想,果斷勸道:“好了,小潘,你喝不少了,吃東西吧。”

“沒事的浦總,你不用擔心我醉了找你麻煩。”她笑著夾了一筷子東西,“我剛才就看出你對我沒意思了,一點意思都沒有,我就是訂了酒店房間,你估計也不會去。對吧?”

“而且我也不會醉。”她拎起那個瓶子晃了一下,“為了求個好職位容易點,我大三就開始練酒量,怕男朋友不放心,要麽在宿舍練,要麽跟他出去練,這種酒,再來一瓶也放不倒我的。就是……我覺得自己今天想喝點,所以沒有騎車子,吃完飯,可以送我一趟嗎?”

“這個可以。”浦傑柔聲說,“我一定送你到家。”

幾分酒意湧上來後,吃了沒幾口的潘瑩就放下筷子,不知不覺說了很多。畢竟是將近四年的感情,她全身心地投入過,給予過,那些失去了再也回不來的,那些勢必要跟隨她一輩子卻隻能被壓在心底的,甜蜜的,痛苦的,更多平淡而瑣碎的,都被她一句句傾訴出來。

“其實這些事,你找個閨蜜談談應該更好吧?”等到潘瑩累了休息著,浦傑笑著說道,“很多挺私密的事,這麽一股腦告訴我,多不好。”

潘瑩露出一個頗有意味的微笑,“不能跟她們說,她們知道我分手,就夠了,很多東西,不能告訴熟人,隻能找個樹洞倒一倒。”

“我算是樹洞?”

“嗯,本來不算,但我喝了一口果汁後就改主意了。”潘瑩如釋重負一樣籲了口氣,“浦總,其實我今晚本來挺想勾引你的。”

“哦?”浦傑故作訝異地挑了挑眉,隻回應了一個擬聲詞。

“我想解放一下自己,我第一次給了他,之後也就隻有他,我都還不知道別的男人是什麽樣,浦總,我有天做夢……還夢見你了呢。就是內容不能講。”她端著酒杯,微微搖晃著裏麵透明的酒,“我雖然沒有雅潔漂亮,你也不喜歡我,可我覺得,你也是男人,男人嘛,嚐個沒後患的鮮,應該很高興的吧。我打扮打扮,也挺好看的呀。”

“可你連那個意思都沒有。”她分不清是自嘲還是覺得有趣的笑了起來,足足笑了好一會兒,才說,“所以我就決定把你當作樹洞了。浦總,你對我沒任何想法,還很軟不太會冷冰冰拒絕女孩子,那,還有比你更合適的樹洞嗎?我的秘密,你估計都不屑記在心裏的。”

她深吸了口氣,長長哎了一聲,然後,突然看著他說:“浦總,你到底喜歡陳雅潔哪一點啊?你妻子比她美多了不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