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傑!你給我過來坐這兒!”方彤彤一聲嬌喝,才算是把穿上外套已經走到門邊的浦傑給拽了回來。

她拿起毛巾擦了擦汗,扭臉望了一眼皺著眉頭的孟沁瑤,歎息道:“開車去吧,等我三分鍾,我陪你一起。”

“那你快點。”浦傑明顯已經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

而且,他還滿肚子都是氣,火大得不行。

柯寄雅沒那麽慌張,總算斷斷續續把事情說了個清楚。

晚上他們約好了和北邊挺有名氣的一個製作人班子一起吃飯,畢竟漢央就是有那麽一部分人喜歡在餐桌上談生意,非常享受那種應酬的莫名快感。

本來沒什麽,可中間童儀覺得無聊,拿出手機看起了公司的高級群,結果裏麵都在聊浦傑出事的傳言,當即就把她嚇了一跳,看見有人說俱樂部那邊黃凱專門為浦總跑了一趟後更加慌神,沒忍住就告訴了薛安。

薛安的腦子到了關鍵時候還真能用對地方,知道家裏多半要瞞著她,竟然直接打給了黃凱,隨便饒了繞彎子,就套出了浦傑被十幾個人追打腰腹受傷縫了幾針的消息。

她不願意讓快談好的合作就此告吹,幾次三番表示有急事要提前回去無果後,隻好仗著酒量過人,跟對麵佯裝惱了要勸她多喝的幾個中年男人對飲起來。

大概她想的是,早點把這幾個人放倒,把事情定了,自己去車站買票回家,後續的專業問題就可以交給柯寄雅和童儀去談。

可喝著喝著,她的上腹就開始疼,起先還能忍住,很快,就疼到臉色蒼白汗珠滾滾而下。

童儀扶著她去了廁所一趟,她本想摳嗓子眼兒把胃裏的酒吐出來看能不能好過點,不料,竟嘔出了一大片觸目驚心的紅。

童儀幾乎被嚇癱在廁所,跌跌撞撞跑出去叫來柯寄雅,這下一幫醉醺醺的男人也慌了神,趕緊叫了個代駕,開他們的車送到了最近的醫院。

打電話之前,童儀剛大喊大叫地跟那些男的吵了一架,所以才會情緒激動結結巴巴。

知道一切後,一條模模糊糊的線,就這樣浮現在浦傑的腦海中,一頭是病房中臉色蒼白的薛安,令一頭,則是背靠大福逢凶化吉遇難呈祥財源滾滾的他。

他不知道薛安早先的胃痛到底是不是必然會化為一場大病,他隻知道,即使那是必然,自己的所作所為,也成為了她不得不提前承受這種痛苦的原因。

方彤彤收拾得很快,沒兩分鍾就從衣帽間裏跑了出來,拿起發圈把一頭烏絲隨手一紮,點頭道:“走吧,路上要是覺得累了,就換我開。”

“嗯。小瑤,家裏交給你了。”

孟沁瑤的神情顯得有些複雜,但她隻是點了點頭,沒說什麽。反倒是頂著一頭汗的鄭馨和沐華在樓梯口叮囑了句慢點路上小心。

“放心,應該不是什麽要命的病。薛安這麽年輕,肯定不是胃癌,其他的胃出血,都好治。”開出一段後,方彤彤把座椅靠背往後放了放,柔聲說,“我先眯會兒,你千萬別慌,也別疲勞駕駛,覺得累了就叫我,咱們安全過去才是最重要的。好嗎?”

“嗯。你先休息,我有分寸。”

從這裏到漢京,差不多六個多小時的車程,以浦傑的精力,當然不至於到需要司機替補的程度。

但他也知道,方彤彤不是真為了替他開車。

車上有她在,他就跟嘴裏含了定心丸一樣,不至於太過急躁煩悶。

開到快十一點的時候,薛安給他打來電話,他正要去拿耳機,方彤彤一下坐了起來,對他擺了擺手,自己拿起接通,“喂,是小安嗎?還是童儀?”

“嗯,是我,呃……彤彤姐?傑哥不方便接電話嗎?”

“他開車呢。你怎麽樣了?身體好點沒?”

那邊吸了吸鼻子,說:“我沒事,大夫已經給輸上液了,傑哥呢?他不是受傷了嗎?怎麽還在開車啊?”

“小安,他就是受了點皮外傷,他那麽壯,能有什麽事兒啊?你至於著急成這樣?”

薛安很自責地道歉說:“對不起,我……我就是覺得,我這趟出門傑哥一直叮囑周圍的人看好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一聽他受傷,還以為可能和我有關,腦子一熱就急著想趕回去。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

“不麻煩,再有幾個小時我們就到了。你那邊允許夜間探病嗎?”

薛安問了一下,回答:“不行,晚上十點就過探視時間了,柯姐在這兒陪床呢,沒什麽事,其實……其實你們不用來,真的。”

“醫生怎麽說?什麽病?”

“叫什麽……什麽急性糜爛出血性胃炎。大夫說問題不算太嚴重,住院一陣子就沒事了。就是以後……得注意飲食了。”

“叫你注意你不聽,不見棺材不落淚。算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們到醫院附近找住處,明早去看你。不親眼看見你沒事啊,阿傑是不會放心的,你就乖乖養病等他吧。”

聽見方彤彤差不多要掛,浦傑攥緊方向盤,提高聲音喊道:“小安!這次的合作換人!不跟這些家夥談了!老子的錢,一分也不給這些混球賺!讓童儀她們換製作方,明天就換!不行租地方讓她倆試手自己做,聽見沒!”

薛安在那邊哦了一聲,小聲道:“我……知道了。”

方彤彤安慰她幾句,掛掉電話,嗔道:“行了,你衝小安鬼叫什麽。有脾氣衝外人撒啊。”

浦傑繃著臉,沒有回答。

他選擇的,是實際行動。

第二天一早,浦傑就趕去病房探視。沒過多久,昨晚一起吃飯的人裏就來了兩個,都是中年男子,比較富態,頭發不短,三月早春寒的天氣,倒是早早穿上了花襯衫和加肥牛仔褲,從發型衣著到胡子都透著一股“玩音樂”的氣息。

耐著性子站在病床邊聽他們倆沒什麽誠意地道歉一番,進而表示這次合作費用好商量後,不等薛安開口,浦傑直接說:“不必了,我們小公司,跟你們這樣的精英合作不起,還是不高攀了。”

“浦總,您這是何必呢。”大概是說話比較管用的那個,頭發和胡子都更長的那人笑道,“您看小薛這麽辛苦,都累病了,怎麽著咱們也得一起加油把作品鼓搗出來,才對得起小薛的付出是不是。這樣吧,一係列的費用下來,我們給您打八折,怎麽樣,我們團隊沒接過這麽便宜的活兒,這就是看小薛那麽拚命的麵子啊。”

看他那表情,真是就差補一句別給臉不要臉。

“我就想問你們一句,”浦傑轉過身,麵目猙獰地說道,“不勸酒你們是不是會死啊?嗯?不勸酒,你們他媽的是不是就會死啊!滿腦子不惦記著灌小姑娘看她們出醜那點齷齪事,是不是就他媽的混不進你們娛樂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