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忠?”浦傑手上還握著削蘋果的小刀,醫院裏到處都是監控,他倒並不擔心,直接冷冷道,“你沒被拘留啊?”

陳忠的麵頰隱隱**了一下,“沒,因為那事兒真跟我沒關係。”

盡管心裏也覺得可疑,但之前孟慶磊的支持下,陳忠沒少給自己找麻煩,浦傑自然不會對他有什麽客氣話,“你說沒關係就沒有麽?我還說是你小弟**的好,這麽年輕就肯咬死不鬆口背鍋認罪呢。”

“那真是我的人,有這麽大決心,何苦再把我咬出來?”陳忠的語速雖然很快,但每一個斷句處都會停頓一兩秒,好像用這段微妙的空白把自己的句子填充到了正常時間一樣。

“你單槍匹馬來找我,就是為了說這個?”

“不。”他仰頭摸了一下自己的喉結,似乎覺得屋子裏的暖氣有點太熱,“咱們之前有梁子,我來說,是想別鬧成死仇。咱不到那個地步。”

“放心,陳忠,你是亡命徒,我不是。你能找亡命徒去殺人,我不能。”浦傑拍了拍緊張的薛安示意她放心,口中道,“就算死仇,我也隻會想辦法把你送去你該在的地方,受法律應給你的處罰。私設刑堂這樣的事我不會辦,花錢收拾你栽贓陷害,我也做不出來。你要是怕了,犯不著找我求情。你的對手不是我,是誰你自己心裏清楚。”

陳忠咧嘴笑了笑,“老韓也不是亡命徒,我可沒想到,大家一起混了這麽些年,最後鬧起來,他竟然舉報,還設套舉報。”他搖搖頭,不屑地說,“知道麽,這種抓著點東西就去往上麵舉報,煽風點火借刀殺人的,擱我們那時候,就是活該被打死的紅眼病。真刀真槍拚不過,玩些小人行徑。”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更何況你的攤子也就是泡臭屎。”

陳忠冷笑一聲,“我的臭屎被人鏟了,一點怨言都沒有。老韓後麵弄我的這幾樁,可是把我的老弟兄卷進來了,幹幹淨淨的場子,就因為我投了點錢,他不擇手段就有道理了?”

“我沒說有道理。”浦傑淡淡道,“跟你這種人,好像也不需要講道理。”

他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說:“行了,陳忠,你有什麽事兒開門見山直說吧,別繞彎子了。婆婆媽媽,有沒有個男人樣子。”

“浦老板,我想托你給老韓求個情。”陳忠咬了咬牙,微微前凸的下巴繃緊,突起了一個胡子拉碴的半球,“你讓他寬限我一陣子,給我掛個免戰牌,讓我騰出手幾個月,幾個月後,我再跟他好好分個勝負。”

“我憑什麽給你求情啊?”浦傑頗為好奇地說,“於情於理,我都該建議韓哥痛打落水狗才對吧?”

“我要去揪出來那個既想殺你又想害我的人。”陳忠的眼角**了兩下,攥了攥枯瘦的拳頭,“說實話,我有點頭緒。”

“那你不妨說說看,頭緒是什麽。或者……你有什麽證據,讓我相信你不是詐我。”

“因為我知道有那麽個人,恨你夫妻兩個恨得要命,有機會也會害我一把算是報仇,正巧她現在手上還可能有不少錢,足夠買很多亡命徒給她幫忙。”

“恨我們夫妻倆恨得要命?”浦傑笑了起來,“這樣的人我可能還就知道一個,可惜我想不出那人怎麽會和你有牽扯的,她跟你不該是曾經的同夥嗎?孟慶磊對你的幫助,應該就是她牽線搭橋的吧?你說的是蘇小婷,對不對?”

陳忠斜著眼睛瞪著浦傑看了一會兒,掏出手機劃拉了幾下,往前探身遞給他,努了努嘴,沒說話。

浦傑皺眉接過手機,上麵是個待播放的視頻,看預覽圖,像是一團黑乎乎的頭發,他沒打開,先問了句:“這是什麽?”

“你看了就知道。沒事兒,音兒不大。”

他這才放到眼前,點下了那個播放的三角圖標。

“嗯……嗯唔……嗚嗚……”裏麵頓時傳來一串女人的苦悶哼聲。

對於浦傑這樣經驗豐富的男人,都不用看那一直搖晃的畫麵,就知道拍的是什麽。

手機拿得並不是很穩,視頻的時間也不長,但中間故意給了那個抿緊嘴閉著眼掛兩行淚珠上下搖晃的女人好幾次特寫。

毫無疑問,那就是蘇小婷。

“這是你拍的?”浦傑把手機遞回去,眯起眼睛問道。

“沒錯。”陳忠麵不改色地說,“她跟孟慶磊吵架,到我的酒吧裏喝酒,怕被人看見,還專門去了樓上經理室,我看她喝得有點多,穿得又那麽露,就把她摁到沙發上辦了。反正她一個靠人養的,肯定不敢跟孟慶磊說。這種娘們,不上白不上。”

浦傑的牙根不自覺地就使了使勁兒,深吸口氣,“那也不能說明什麽,她跟著孟慶磊亡命天涯去了,就算有錢也不是她的,她能怎麽著。”

陳忠搖了搖頭,“她比孟慶磊狠多了。我後來都有點後悔招惹過她。孟慶磊跑路的案子,其實是她最後下的手,我能感覺到,那筆錢在孟慶磊那兒待不了多久。他跟我一樣,太小看這個女人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蘇小婷在外麵設法拿到了孟慶磊卷走的錢,現在又想辦法聯係到國內的人,對我下手,順便整你報複?”

“沒錯。我要查的就是這條線。”陳忠點頭道,“你別覺得我扯淡,蘇小婷這個女人,就是那種容易恨上別人,還能在心裏醞釀到恨不得死的那種人。你想想,你跟你老婆,當初真的特別嚴重地得罪過她嗎?”

看浦傑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又接著說:“我強上了她之前,她時常會去我那兒喝酒,我不是沒問過她這麽張羅的原因,我聽了都想笑。浦老板,你大舅子對她始亂終棄,跟你們兩口子有什麽關係?我那會兒還勸她,冤有頭債有主,可對孟慶鐸下狠手,她就不舍得。這麽個瘋子,幹出什麽事兒都不奇怪吧?”

等了一會兒,看浦傑臉上陰晴不定沒有開口,陳忠站起來,把衣擺扯了扯,走向門口,開門扭頭說:“浦老板,你在老韓那兒說話管用,現在老韓洗白得那麽幹淨,很多髒事兒他不敢做。但我敢,我橫豎也是光腳不怕穿鞋的,讓我去查,絕對管用,亡命之徒好不好使,你心裏清楚。你考慮考慮吧,你的妞病著,我就先走了。”

“走好,不送。”浦傑抬起頭,淡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