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老尼祖籍中原,少時出家遁入空門,後拜崑侖山老祖畢研為師,攻武習文,精通各種拳法槍法,尤其對射箭一項獨樹一格,號稱九箭神。同時老祖喜好曆來古典名家大作,熟讀孫子、吳子等兵書,是當世不可多得的女中賢達。

老尼的俗家名字叫淩國秀,幼年喪父,隨母改嫁。繼父是個個色中惡鬼,她八歲那年慘遭繼父玷汙,母親無奈將她送到一家尼姑痷避難。

淩國秀發誓報仇,有朝一日定要殺了那個老賊。隨著年深日久,她心頭的仇恨隨著時日逐漸磨平了,痕跡不再,或許是善惡有天斷,時光抿恩仇吧。後來母親故去不久,她的繼父得了迷症走失,很久人們才在山間陰溝裏發現他的屍骨,狼拉狗扯人形已無法辨認,隻有幾件破衣爛褂方認得出確是本人無疑。他一生無兒無女,又無正當職業,喜好的卻是吃喝嫖賭,身後空無一物,死了的當天就來了一群人,拉走了他的全部家當(無非是鍋碗盆瓢,還有一間破屋和一床被褥)充作所欠賭資酒債頂了賬。

再往後,又過了些年,淩國秀已出落成一個才貌雙全的小尼姑。那年皇榜會試,有一風流倜儻的應試舉子來痷中遊玩,無意中邂逅淩國秀。兩人情投意合,心心相印,不久便墜入愛河。舉子信誓旦旦,發誓非國秀不娶,這次會試中與不中,都要為國秀花錢還俗。發榜那日,舉子匆匆去看榜,淩國秀頓覺惴惴不安起來,似有一種不祥的兆頭。也是自那日起,舉子再也未來痷中。國秀心焦,著人去打聽,原來舉子高中頭名狀元,已被皇上做主娶了一位當朝大臣的女兒。國秀想想也是,並非舉子負心,他既被皇家選中,就是皇家的人了。即便是狀元郎又如何,在皇上眼裏還不是連個螞蟻都不如,他不允也由不得他,她原諒了那個負心人。

淩國秀又恢複了昔日的平靜,隻當是什麽事也未有發生過。可是不久之後,她覺著大事不好,腹內常有異常,她知道自己的劫難到了,一個尼姑懷了身孕該是何罪?師父念她年幼無知,悄悄給她吃了些打胎藥並把她藏到痷外農家養身,同時找了一位相貌年齡和她相仿的新尼姑暫且頂替她的名字位子。過了些日子,當她重新回到痷中的時候才知道頂替她的那位師妹已經被人所殺,師父說:

“孩子,不是師父不留你,而是痷中留不住你,殺你師妹的那個人並不是為了殺她。冤有頭債有主,你該明白了吧?去吧,走得遠遠的,永遠不要回來。”

淩國秀迤邐來到番地,自家創辦了一座尼姑痷。那位負心的舉子後來如何她從未打聽過,她相信師父說的那句話:善惡有天斷,時光抿恩仇。

天山雪攜小太監前來拜見師父,老祖一見,頓時吃了一大驚:這個小白臉麵龐、長相甚至舉止怎麽與當年那個舉子竟是憑地相似?莫非這中間……

小太監跪下磕頭,恭敬道:“師祖在上,請受小子一拜!”

“將軍快快請起,折煞貧尼了。你身為朝中重臣,貧尼如何經受得起你這一拜?”老祖欲要親自躬身去扶,被天山雪拉住動不了身,隻得作罷,任由他磕了三個響頭。老祖糾正道,“將軍既為徒兒的丈夫,也跟著徒兒呼我為師父吧!”

“師父在上,容小子再拜”小太監乖巧得緊,既是認了師父,必然還要磕頭。

老尼不覺間開始喜歡這個小白臉了,別看他年紀輕輕,至多也就二十上下,雖身居要位,卻不居高自傲。既然人家已認了自己為師父,總得教點什麽,想罷就說:

“孩子起來,貧尼收下你這個弟子就是。你都會些什麽,在院中耍兩圈,讓為師瞧瞧,看為師能否為你再錦上添一兩支小花兒?”

小太監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急忙抖擻精神,騎上他的寶馬龍駒,勾連長槍在手,舞得如飛輪一般。小太監然後下地,長拳短出,踢腿打把式,反正是真人麵前不怕出醜,把他平生所學的各樣招式都在老祖眼下亮了一亮。天山老祖看罷微微一笑,道:

“徒兒這些本事也堪稱天下無雙了,隻有一樣稍嫌可惜。”

“敬聽師父教誨。”小太監雙手抱拳,恭立一旁。

“你的箭術不精,這是你的缺憾,箭為將軍的第三隻手,此術萬不可偏廢。”老祖一言說中要害。

“師父所言極是,徒兒的箭術一直是短項。”小太監垂手應道。

“孩子過來,我教你一種射法,其名曰:九連環。待我傳你口訣,然後你看我射。”

老尼對著小太監的耳朵,說了一遍口訣,然後站起身來。有小尼姑捧來箭矢,老祖手撚九箭在手,閉目稍停,彎弓搭箭,隻聽“嗖嗖嗖”連發九箭,宛如流星趕月一般,箭無虛發,各中一靶。

眾人齊聲叫好。老祖把箭矢交到小太監手裏,囑他按要領去射。小太監發了七箭,中了三箭。

老祖道:“要領有了,隻是還要苦練。”

小太監頜首道:“師父教導,徒兒謹記在心。”

老祖突然想起一事,笑道:“看我這人,到底是老了,記性這麽差,差點把一件大事忘了。快快吩咐下去,張燈結彩,鼓樂就免了,今晚還要為新人辦喜事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