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光元、林如貴二人叫化子鬧革命一夜暴富,由千總、百夫長等一躍成為將軍,這是他倆原先做夢也沒想到的。隻不過救了個大老黑,隻不過逮了個高士弟,在他倆看來,什麽功不功過不過的,玩得舒服熱鬧就行。這兩個風高放火、月黑殺人的能手,雖然仗著有太監妹夫為他們撐腰,但那要看誰,在胡三胡大人麵前,他們還是很守規矩不敢做大的。這不是僅僅因為胡三的官大,不說別的就說胡大人指揮若定、料事如神的本事他們就佩服得五體投地,當然胡三和他們太監妹夫的親密關係就更不用說了。

二人高升之後,胡三又另派了他倆一項重要的差事,就是在兩軍交戰時偷偷摸打進敵軍大營去放火。齊、林二人見說刹時喜動眉稍、開懷大笑道:

“兄弟,這回你才算用對人了。我倆幹別的不行,也不是祖傳,也不是師傳,大半都是自學成才,山上為匪幹久了這一行當也就熟練了。如是火候不旺或是火勢不猛,燒得不透徹,胡兄弟你把我倆的腦袋割下來煮到鍋裏去。”

胡三笑道:“煮到鍋裏有何用,又不能下酒。好了不說閑話你倆快去吧,不管火大火小,隻要燒起來就行。另外一點,要防止有人前去救火,你們如把這個救火的人也給殺了或是捉了,那功勞可就是通天的了。”

二人大喜,拍拍胸脯子說:“兄弟盡管放心,這兩樣事我倆全包了!”

按說放火這項工作其實也最簡單不過,不過要看是誰幹了。齊、林二人在蒗蕩山的時候,沒少幹過這事,因而熟門熟路,做起來得心應手。也是天作成二人,王相聽信郭彥章之計,全軍傾巢而出,大營中僅留了少數打掃衛生的老兵和一些做飯的廚子等,在外大老遠猛一看猶如當年三國時的西城(今甘肅西和禮縣),兩個莽漢才不管他是不是空城計呢!他倆的萬餘隊伍,收拾幾個打雜的,尤如是提斧頭進瓜地,挨個砍了個痛快。然後就是放火,油布、硫磺等引火之物都是提前備好的,等到火勢一大,想救都沒法救。二人看到火起,高興得手舞足蹈,忽有一小兵提醒說:

“兩位將軍,臨行時軍師吩咐要防有人來救火呢!”

二人這才緩過神來,立馬在要道上拴了幾個扣兒,就是山裏獵戶們套野豬、狗熊甚至獅子老虎的那種。剛剛做好手腳,倒楣鬼郭彥章急匆匆帶著少量人馬來救火了。因為傾巢出動之計是他出的,家裏著了火他比誰都著急。

郭彥章什麽人物,他先人郭子儀就不說了,就是他本人,文蹈武略,馬上馬下,天下幾人能及?老郭萬沒料到,他這樣的大英雄竟栽在兩個莽撞漢的手上。大將死在無名之下,也隻能用劫數天意來解釋了。老郭鑽進套兒之後,被守在暗處的軍兵一擁而上捆豬一般綁了個結實。然後推推搡搡,交由二位將軍處置。

齊光元性子急,看是抓了個當官的,也不問青紅皂白,輪起他的大錘,當頭下去,錘輕力重,老郭的腦袋瞬時便開了瓢。老齊的那柄錘再不濟事,但和人的頭顱相比,成色不知要強出多少倍。因而堂堂一位被王丞相喻作關雲長式的人物,就這樣了帳了。郭彥章當時如果知道殺他的是何人,別說被殺,氣也氣死了。

林如貴有些遺憾,嘖嘖嘴,道:“你殺他幹啥?”

齊光元說:“不殺,回去又讓太監妹夫給放了,我們豈不是白忙乎半天。”

林如貴想想也是,吩咐小兵說:“好吧,既已殺了,就把這廝的頭割下來,到胡大人那兒請賞去,沒準還能換幾壇子好酒呢!”

小兵看著死屍猶猶豫豫不肯下手,林如貴正要發作,齊光元笑道:

“哥哥別為難這幾位兄弟了,這廝的頭被我砸入胸腔,到哪兒去割呀?”

林如貴搖搖頭說:“算了算了,殺了個大將連名字都搞不清楚,報功不報功無所謂,隻是他媽的幾壇子好酒給耽誤了。”

隨即,林齊二人令他們的一萬弟兄迅速退出燒焦了的敵軍大營。

大營起火,軍心渙散,將無鬥誌,兵無戰心,小太監的大隊人馬乘勢掩殺過來,叛軍刹時潰不成軍。小太監又著人四處喊話:“叛軍聽了,皇太後傳下懿旨,除奸相王書貴、叛逆文世昌,其餘既往不咎,一概不問。投降者免死,立功者受獎,立大功者可封侯拜將”,刹時之間叛軍大亂,扔兵器、就地舉手者無數,更有大批叛兵叛將倒戈反擊,回身殺向負偶反抗者。

王丞相被少數幾位將軍護衛著倉慌奔逃,如今大營燒了,連個吃飯睡覺的地方都沒了,這該如何是好?為今之計是趕快渡江回到北地重新組織一支隊伍再和小太監決一高底。

正行間,突然前頭一飆人馬攔住去路,為首兩將一個騎驢一個騎騾子,騎驢的手執水火棍,騎騾子的雙手擎兩柄碩大的鐵錘(成色看不很清楚顏色份量好像是鐵製的)。王丞相覺得眼熟,這倆人怎麽好像在哪兒見過,該不是小太監手下的伏兵?騎騾子的大漢沉不住氣了,扯開驢叫天的嗓子吼道:

“呔,識相的聽好了,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王書貴聽說,這才把心放進肚子裏,原來是一夥山匪呀!他回首瞅瞅自己那幾個可憐的人手,八十三萬如今隻剩下不到八十三人,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隻有天知道。

齊光遠、林如貴這倆人帶隊全無章法,他倆貪戀路邊景色,又瞅空子在村野小酒廝裏灌了幾口黃湯,因而部隊走出好遠,大隊已經先一步回大營去了,眼下跟在身邊的至多也就百八十不到二百人。王丞相身邊還有武砂茂、沙久可、姚鬆山、楊公振等猛將,這幾人拉出來哪一個也比這倆強盜頭兒強出若幹倍。一是敗軍之將不敢言勇,二是摸不著頭緒還以為是小太監在此設的伏兵呢,因而才不敢輕舉妄動。再說騎騾子的那位兩柄大鐵錘少說也在幾百斤上說話,誰沒事敢玩拿雞蛋碰石頭的遊戲?

王書貴穩了穩情緒,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令人把小車往前推了幾步,和顏悅色高聲道:

“好漢,我乃是過路的商賈,前路不小心遇上盜匪,被搶得身無分文,要不這樣,我先打個欠條,你們在此候著,我等回去湊足一大筆銀子給你們送來,看是如何?”

“媽的,你把我們當猴耍呀?”齊光元和林如貴是什麽人物,他們早就看出來人不像商人,而且那個老頭有點像王書貴王丞相。可惜那天在陣上沒看真確,因而打馬虎眼說,“有錢你們留下走人,沒錢把馬匹留下也中,沒見到如今老子連個像樣的坐騎也沒有嗎?我看你那輛小車就不錯,借老子坐兩天如何?”

王丞相大怒,喝道:“大膽強賊,老夫乃當朝一品宰相,有要事路過此處,你們這一夥蟊賊若是知趣的快快讓開,讓我等過去,若是吱吱唔唔,壞了我的大事,回去秉明當今,定讓你等滿門抄斬!”

齊光遠大喜,果然是條大魚,捉了王書貴,太監妹夫還不高興死。但他也知道自己的本事,老王頭手下定有高手在內,他的木頭錘一捅就是個大窟窿,動真格的到時還不露了餡?可是不給點厲害又鎮不住這些人,緊急頭頭齊光元想也不想就大喊大叫道:

“老子本就是蒗蕩山的山賊,皇上都把老子赦免了,你一個糟老頭子能把老子怎麽樣?”

王書貴聽罷大驚,原來這一夥山賊大有名堂,後悔當時除惡不盡,才有今日之患。怎麽辦,手下幾員大將不敢近前,他手無縛雞之力更無從下手。正在這時,忽有一將單人獨馬從後奔來,到了王書貴麵前便寬慰道:

“丞相勿驚,這倆人都是草包,待我斬了這幾個蟊賊,為丞相開路。”

王書貴見說大喜,封官許願的老毛病又犯了,道:“山高莫過於西瑪,功高莫過於救駕,高將軍救我出去,定有天大的封賞。”

來人正是高士弟,前日性命攸關,他假意投了小太監。剛才陣前他看丞相大敗,知道是他出頭露麵的時候到了,如此時救了王相,回到朝中最少也得封他個兵馬大元帥,到那時天下是誰的就兩說著了。

武砂茂四人聽說堵截的倆人是草包,頓時恍然大悟,立即抖擻精神,夥同高士弟,五人圍定齊、林二人,刀槍並舉。這二人哪裏是這五虎將的對手,一時之間便三魂走了七魄,手舞足蹈,口裏亂喊亂叫道:

“太監妹夫,快來救我們呀!稍遲片刻,怕要是來世再見了!”

言未乾,突然有五位神女各執長槍騎五色神駒各領一千精兵從五個方向殺奔而來,老遠就喊:

“識相的,莫為難齊、林二將軍,如若不然,定讓你等每人戳百十個槍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