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未見回聲,再要問時,小太監枕邊已響起輕輕的鼾聲。

第二天早朝散後,小太監正要回宮,猛回身見王丞相的轎子也跟在身後。他稍一琢磨便悟出其中端倪,定是昨夜事成,王詩媚宣她老爹進宮,要當麵交待一些具體的注意事項。不用猜,此事對他隻會有利不會有害。

小太監心裏高興,下了轎子信步由韁,獨自一人鑽進皇家後花園裏去蹓達。他在想:老丞相王書貴此人著實可惡,幾乎沒害得太後丟了條性命,而且還私通番邦,這是多大的罪名,可如今卻還在朝中耀武揚威。當然他自己這方麵有王皇後前麵擋著,王書貴暫時可能不會找他的麻煩。可是老王頭的勢力太大,滿朝文武幾乎都是他的人,早早晚晚要出事。他小太監手中盡管也有皇上賜的尚方匕首,奈何腰刀太短,他的能力有限,起不了什麽大作用的,如不居安思危,早做打算,日久必成了人家刀俎之下的魚肉。

果不其然,王丞相的大轎直接抬到東宮門口落轎。

王皇後見爹爹跪倒在地,不耐煩地說:

“爹呀,你快起來吧,女兒有要事和你說呢!”

“何事這麽驚慌?”王丞相摸摸自己的膝蓋問道。

“那個小太監潘又安是個贗品。”

“好啊,娘娘你立了大功一件。殺了這個逆賊,不怕爹爹的大事不成?”

“不能殺他!”

“為何?”

“他和女兒已經、已經那個啦……”王皇後羞紅了臉說。

“哎呀,你好糊塗啊!你怎麽和一個假太監睡覺?”王書貴咬牙切齒的說。

“爹爹要我和誰睡,和那個沒用的傻皇上?”

王書貴躊躇了半晌才歎口氣說:“如今之計也隻有一條了。”

王詩媚催促道:“什麽計?爹爹你快說呀!”

“叫他使你懷上假龍種,事成之後我立馬在朝中煽動眾大臣攛掇小皇上封此子為太子。我當不了皇上,我的外孫兒當了皇上,也算咱老王家的祖墳上冒了青煙了。”

王詩媚笑吟吟地說:“這有何難?不過一個太監,叫他往東他往東,叫他往西他往西,昨夜就說好了他要隨時聽從我的招喚哩!時間久了還怕懷不上龍種?”

王書貴老謀深算地點點頭說:“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小太監正躊躇間,忽有張王馬李四位太監來報:府中送來不少大紅請柬,讓他回去親自過目,請柬封皮上寫的:閑雜人等隨便拆閱者必犯殺頭之罪。姹紫嫣紅不敢做主,特讓他們幾個來請王爺回去處理哩。小太監匆匆回到府中,打開所有的貼子一瞧,刹時沒笑破肚子:鴛鴦宮雲妃娘娘請他晚間去宮中聊天;長樂宮藹妃娘娘請他下午去宮中飲宴;紫煙宮蕙妃娘娘腰腿不適請他去收拾收拾;秋水宮英妃娘娘近日失眠讓他侍寢一二日,除此之外還有六院等幾家。小太監斷定,必定是哪兒走了風聲,這些騷女人憋不住火了尋釁找他開心。他半會兒哭笑不得一籌莫展: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十幾個女人數十把砍刀他孤身一人單槍匹馬何以應付得了?名義上他雖然也是王爺,充其量實不過是個太監頭兒,論身份地位人家是主他是仆,主家好意相邀,奴才豈敢做大?當然,退一步講,如把這些信件統統一骨腦兒著人送到太後處,讓太後去處置,也許各路峰火將不息自滅。然而,這種事隻可善處不可用強,隻可順水推舟不可揮刀斷流的。按常規,凡是得了他“好處”的人,必是偃旗息鼓,不露聲色。凡是吃不到葡萄的人必是怨聲載道,罵爹罵娘,沒準還會傳播小道消息,散布流言蜚語,這樣豈不壞了他的大事。小太監如此想罷,即刻著人研墨鋪紙,他一一做了回複。無非是時間上做了一些調整,幸虧是消息尚封鎖在有限的範圍之內,至多才十來個人,假如有一天滿城風雨,三千佳麗統統找上門來說這說那,他不知到時做何應對?

小太監開始後悔了,悔不該當初沒聽了烏兒蘇丹的話,留在大漠,即便做個上門女婿,也強似在這兒當供人驅使的假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