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示屏上的數據不斷變換,江別離緊緊盯著。
連通芋圓心口處的監護儀在不斷跳動,上麵躍動的黑線突然加速跳躍,儀器發出滴滴的警報聲,側麵有一個圓形的燈變成黃色,一閃一閃的。
商頌寧的聲音急切,連忙轉頭問,“阿離,這是怎麽了?”
“心率加快,不過還在正常範圍內。”
雖是這樣說,但江別離緊緊盯著監視器麵板,白淨的額頭上覆了一層細密的薄汗。
江鬱棠的手輕輕拉住小芋圓的手腕摸了摸,眉頭皺得很緊。
“體溫升高了。”
四位醫生連忙走到他身邊蹲下,他們的心理素質很好,但試了下體溫之後,還是被嚇到了。
“好燙!”
“對比一下剛才那個少年的數據。”
“不行把小姐放進觀察艙裏吧,保險一點。”
少年在注射藥劑的時候,他的體溫也被觀察艙掃描了下來,在某一段時間內升高,但還在人體能承受的範圍內。
但是醫生剛才給小芋圓測了一下體溫,四十九度。
正常人體體溫在三十六到三十七之間,芋圓平時的體溫在四十三度左右,哪怕是到了冬天也沒有降下來過。
而現在,已經飆到了四十九。
“這、芋圓會出事嗎?”聽到這個溫度,商頌寧眼前一黑。
她就算不懂醫術也知道,人體體溫過高,體內的蛋白質將會發生不可逆的變形,從而造成人體死亡。
四十五度已經是人的極限了。
江鬱棠摸了摸她的臉,沒過一會兒,手心被暖熱了。
他垂眸一看,小家夥不知道什麽時候閉上了眼睛,好似陷入昏迷。
“放觀察艙吧。”江別離聲音微微沙啞,解釋了一句,“下麵的觀察艙可以保證她的體溫維持在正常閾值內。”
事已至此,肯定是先以她的安全為首要目標。
輔助醫師把芋圓身上連接的檢測儀器都拔了下來。
江鬱棠把她放到**,看著鐵床緩緩往下降。
十分鍾後,從檢測器麵板上可以看到,她四肢的體溫最先降了下來,但頭上的溫度還是居高不下。
看著顯示屏上小姑娘紅得像番茄一樣的小臉,商頌寧慌張地問。
“怎麽會這樣呢,剛才那個孩子不是好好的,為什麽到我們芋圓就出了這麽多事?”
因為這句話,幾個人的視線齊齊看著牆邊的少年。
他的存在感也很弱,從下了鐵床之後,就沒人關注過他。
此時她一個人坐在冰冷的地麵上,後背靠著牆休息。
黑衣人走過去,聲音凶狠地問,“我家小姐現在的狀況,你知道多少?”
少年抬眸看了他一眼,聲音淺淡,“我不知道。”
自從他的頭發變黑後,給人的衝擊力就更強了。
像一張水墨畫,眉眼用濃墨重彩的筆觸繪過,有種特殊的韻味。
這張臉看得晃眼,但在場的人都是見慣了美人的,再加上心裏著急,沒有誰會多看。
就在這時,觀察艙內的小家夥突然睜開了眼。
小芋圓茫然地掃了一眼周圍的環境,密封的,有許多她不認識的東西,耳邊還有機器運作的嗡嗡聲。
她有些遲鈍地想自己現在是在哪裏。
突然,腦袋上一陣劇痛傳來,刺激得她眼淚流了出來。
好疼!
但是身體動不了,再怎麽用力都動不了,軟綿綿的,像是一灘水。
她就這樣睜著眼睛,眼淚豆不停往下掉。
就在這個時候,耳邊哢嚓一聲,密封的環境裏透進來幾絲亮光。
身下有什麽東西在緩緩移動,芋圓眼前的場景變了變,最後看到了商頌寧的臉。
她霧朦朦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淚水從眼眶滑落的觸感很明顯。
“是疼了嗎寶貝?”商頌寧心疼地問。
小芋圓說不了話,她眨眨眼睛回應,又是幾滴眼淚從眼眶裏落下去。
商頌寧趕緊叫江別離。
“怎麽辦,芋圓好疼……”
不止是她著急,上麵的人也急得不行。
江鬱棠眉頭緊皺著,語速加快,“還有藥嗎?能屏蔽痛覺的那種。”
江別離的眼神中難得有些無力。“那種藥不能用太多,會對她的身體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這意思是隻能靠她自己扛。
江鬱棠麵色難看地揉了揉眉心,聲音沉沉的,“我也下去。”
實驗室內是有一部電梯的,通往下麵的檢測室。
江鬱棠下去之後,同商頌寧的一左一右站在鐵床邊上。
嘴巴一張一合,正在和**的小家夥說著話。
雖然聽不到他們說話的內容,但兩個成年人臉上的感情瞧得真真切切的。
江別離抬眸望向電腦屏幕,本來就蒼白的唇色更加淺淡。
他直直地看了幾秒後,轉身叮囑輔助醫師,“你們盯著。”
說完,他走到電梯旁邊,也跟著下去了。
留下的幾個醫生麵麵相覷。
他們在上麵這個位置,是可以通過地板看到下麵的場景。
小姑娘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布滿紅血絲,眼瞳像水洗過的黑曜石,一滴一滴眼淚豆從眼眶裏流出來。
看得人心也跟著揪起來。
幾個醫生在上麵小聲嘀咕。
“唉,這該多疼啊。”
“江小姐真受罪,偏偏還打不了麻藥。”
“是啊,真可憐。”
醫生的話傳進角落少年的耳朵裏,他低頭往下看。
方才他躺過的那張冰冷的**,小孩子如同碎掉的娃娃。
她的家人都站在她身邊,拉著她的手。
他猜不到他們此時會對小孩說些什麽,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連想象力都很匱乏。
第一次注射是最疼的,他很能感同身受。
若是這次熬不過來,也就過不來了。
不過他衷心地希望這個孩子能挺過來。
因為如果她出事了,自己也會被遷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