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芋圓是被吵醒的,有意識的時候,她好像聽到很多人說話的聲音,很清晰,又很遙遠。
可是她睜開眼睛,卻發現病房裏一個人都沒有。
“媽、媽媽……”稚嫩的嗓音幹澀,很微弱。
沒有人出現在她麵前。
她明明聽到二叔的聲音就在旁邊呀……
推門進來的黑衣人發現她醒了,連忙去隔壁房間叫江鬱棠。
很快,許多人跑了過來。
“怎麽樣了芋圓?手能動嗎,身上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看到二叔擔憂的眼神,小芋圓鼻子一酸,貓瞳水汪汪的。
“不疼。”
聽到她的聲音,江鬱棠的眉宇微微蹙起,“聲音怎麽啞了?”
剛進門的江別離聽到這話,很有耐心地解釋了許多,和風細雨的。
他走到芋圓床邊,彎腰用溫度計測了一下她的體溫,而後拿出一隻取血器。
輕輕地在小芋圓的手臂上紮了一下。
小家夥疑惑地看著他,短暫的茫然之後,她有些新奇。
“有小螞蟻咬我~”
江別離彎唇淺笑,交代了兩句後,拿著剛才取的血離開了。
在芋圓昏迷的這段時間裏,她身上的檢測器全部在身上連著,現在隻要稍微動一下,那些管子和線都會跟著一起動。
小芋圓身上還是有些綿軟,江鬱棠把病床給搖起來,讓她能坐著。
剛才江別離走的時候說可以吃點東西,所以他讓人下去買了。
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裏,芋圓一雙水洗過的大眼睛亂看。
她瞧見了站在旁邊的那個少年,忍不住對他的身份有些好奇。
“二叔~”她聲音軟軟地喊,“他是誰啊?”
江鬱棠順著她的視線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少年,說實話,在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他怔神了好一會兒,然後偏頭看著自己的下屬。
下屬:“………”他張了張嘴,遲疑地吐出幾個字,“0921?”
這是他的代號。
這一路上他們都沒有人問過他的名字。
小芋圓的眼睛微微瞪大,“為什麽是數字?”
她還從來沒有聽說過別人的名字是數字呢。
江鬱棠抬眼看向少年,修長的雙腿交疊,懶洋洋的,“問你名字,沒聽到?”
少年往前走了兩步,一雙漆黑透亮的眸子盯著芋圓,水光瀲灩灼人眼。
他澀然的聲音輕輕的,口中吐出幾個字,“沒有名字,請小姐賜名。”
芋圓愣住了,呆呆地看著他。
旁邊的黑衣人瞪大眼睛。
這個表忠心的手段絕了,趕緊記下來!
江鬱棠:?
他鳳眸微眯,眼神中的不悅和冷意幾乎要滲出來,聲音陰沉。
“沒有名字不早說,我不能賜?”
少年看著他,對視的一瞬間乖巧地垂下眼睫,似乎是沒察覺出他的情緒不善。
“您剛才說的,小姐會是我的主人。”
江鬱棠抿唇看了他幾秒。
這小東西也就看著老實。
他移開視線,冷著一張俊臉,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行,我說的。”
隨即,看到芋圓稚嫩可愛的小臉,他扯了下唇。
現在的小孩子起名無非就是小黑小白那種,既然他想要,那就一輩子受著吧。
江鬱棠在跟芋圓說話的時候,臉上的負麵表情一瞬間清空,像是生怕會嚇到小家夥。
“芋圓,你給他起個名字。”擔心小家夥有心裏負擔,他還溫聲勸,“不管什麽都行,他該受著的。”
小芋圓在發呆,她歪了下小腦袋,“我咩?”
“對。”
江鬱棠笑,“什麽都行,你開心就好。”
小姑娘點點頭,她轉頭看了一眼少年乖巧的麵容,突然想到一個場景。
“初雪。”
這兩個字吐出來後,江鬱棠愣了一下,“什麽?”
“初雪。”芋圓擔心自己吐字不清,所以一字一頓認真地念。
江鬱棠麵上的笑有些勉強,心裏複雜,亂七八糟的。
小芋圓想起當初在檀城,二叔給她解釋名字由來時說的話,覺得自己也應該解釋一下。
“因為二叔你說京城下初雪了就回來,那天正好是初雪的時候,媽媽讓我回房間,我從樓上的窗戶往下看,剛好看見了他。”
江鬱棠的手握得有些緊,一字一頓的,“可是,那不是我們之間的約定嗎……”
芋圓點點頭,“是呀!”
“但是我覺得他像雪一樣白,他的眼睛都是白色的,而且他是你帶回來的。”
江鬱棠氣不順,心裏窩著火,但不是對小芋圓的。
他笑得艱難,“行,那就叫初雪。”
字裏行間透著咬牙切齒的意味。
小芋圓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她問,“初雪會和我們一起姓江嗎?”
江鬱棠:“………”
他心裏很難受,薄唇抿得很直,身上的戾氣往外溢。
還要姓江?
這他媽跟贅了有什麽區別。
小芋圓還在盯著他看,她發現他的情緒不好,有些著急地想從**起來,沒留意自己身上的管子。
猛然的扯動,旁邊的檢測儀發出滴滴的報警聲。
江鬱棠回過神,壓下心裏的火,忙站起來去幫她重新綁好。
“別亂動,讓這些東西再測一會兒。”
小芋圓靠在**,圓溜溜的大眼睛擔憂地看著他。
“二叔不開心。”她的小奶音很急。
江鬱棠火氣散了一大半,坐在床邊,粗糲的指腹輕輕蹭了蹭她的小臉,“開心,我這幾個月,沒有一天比今天更開心了。”
芋圓不信,黑曜石般的眼眸仍是緊緊盯著他看。
“二叔不要騙我。”她說。
江鬱棠摸著她的小臉笑,“不騙。”
正在這個時候,初雪抬頭看著芋圓,好像要說些什麽。
江鬱棠看他的眼神很冰冷,要凍死人。
眼裏透露出來的東西也很明顯。
閉嘴!
少年同他對視兩秒,而後竟然平淡地移開了視線。
他聲音清澈幹淨,“謝謝小姐,我很喜歡這個名字。”
他在來的路上,最害怕的就是江鬱棠,因為他不開心了會把他丟回去。
現在他發現,江鬱棠是圍著這個小孩轉的。
他不是不害怕江鬱棠了,而是找到了比他說話還要管用的人。
誰能決定他的生死,他就聽誰的。